一神秘的礼物

/>     李安哲没回答，径直走进卫生间去洗澡。他胸前、背后、胳膊上的醒目的疤痕不下十多条。这味道真糟糕，一分钟也不想多闻了。他悻悻地往身上抹了很多沐浴露，快点把那糟糕的味道去除吧。他摸到自己的伤疤，一条又一条。他嘴角轻轻地上扬，他庆幸自己能及时改邪归正，放弃过打打杀杀的日子。

    楚熙如果不是认识了楚熙，他恐怕已经加入了黑社会，他恐怕就一辈子都要顶着黑社会的头衔了。安哲喃喃：“楚熙”

    熊郝易知趣地闭嘴，看来那家伙心情实在不怎么好，不惹他了。熊郝易走到门口蹲下身子，把李安哲抱回来的那个黑色帆布包打开，将里边的东西一股脑儿倒在地上，然后用拇指和食指小心地捏起那臭臭的t恤和帆布包走进洗衣房，在水池里冲掉污物，然后丢进洗衣机里，倒上半斤洗衣粉，按了启动键。

    估计李安哲是不会再穿这件t恤了吧？但是丢进垃圾桶似乎也不是他的性格，这个家伙视t恤如命，先洗干净了再说吧。熊郝易洗洗手，微笑着晃回客厅接着看电视。

    李安哲洗完澡出来，换了件白色带红色手绘图腾的t恤和年头久远似乎随时都可能罢工的仔裤。他瞥了熊郝易一眼，然后倒在沙发上一个人生闷气。

    熊郝易瞄了他两眼，没敢说话。

    李安哲突然转过头问熊郝易：“哎！我是不是长得很丑啊？”

    熊郝易吓了一跳，这算什么问题啊？他笑着说：“别逗了！你要是丑，我们这样的还怎么有脸活下去啊？”

    “你看见我想吐吗？”李安哲又问。

    “喝多少今天？”熊郝易不解地看着李安哲，怎么这家伙总是说胡话呢？

    李安哲瞥了熊郝易一眼，管不了那么多了，死党不就是用来发泄的吗？他从沙发上爬起来吼道：“我压根没喝！你给我过什么生日啊？叫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人，你自己却跑到我家来看电视！”

    熊郝易无辜地撇撇嘴：“没办法，我这也是顺应民意！那些女生非要给你过生日，求了我一个多礼拜了，我有什么办法，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们去跳楼吧？再说你也吃不了什么亏啊”“那你也不能让我一个人去和那么多女生一起过生日！别人会把我当成什么人？韦小宝？拉皮条的？”李安哲想想仍觉得后怕，那么多女生，蜜蜂似的，吵得他的耳朵差点聋掉，虽然没有人敢吃他的豆腐，但仅仅是她们看他的眼神就够让人浑身难受的。

    熊郝易笑道：“有几个还不错，你就随便挑个女生当女朋友吧！”

    李安哲真想踹熊郝易几脚：“拜托！你自己怎么不挑一个！”

    熊郝易笑：“你知道我的眼光比较高！”

    “少来！黑我一次！你给我记住！我今天出门被‘猪头’胖妞砸，她说我长得难看，还吐了我一身！你知道她用什么表情看我吗？一直笑！说实话，我是不是真的很难看？”李安哲蹙着眉头嘟囔，想起那个“猪头丸子”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还不是一样长得那么糟糕。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样很像怨妇。”熊郝易依旧笑。

    李安哲敲敲自己的头：“你还说我会收到天使的神秘礼物？结果我就收到一坨恶心的呕吐物”

    “哎？那不是礼物吗？”熊郝易指着地上的一堆东西说。

    “什么？”

    “天使的礼物，那不是吗？包里的东西。”

    李安哲起身走到门口，地上一大堆小玩意儿，一串亮晶晶的钥匙，钥匙圈上边挂着一只树脂的粉红色卡通猪，一个圆圆扁扁的黄色金属小盒子，一管薄荷润唇膏，几块怡口莲，一卷蔓妥思薄荷糖，几块泡泡糖，三个水果棒棒糖，一串藏饰项链，一本巴掌大的红蓝黄彩条织布日记本，一包印着小熊的纸巾，一包消毒湿巾，还有一个小小的淡蓝色卡通图案的塑料包，塑料包上写着：白羊座，细致、敏感。

    下面印着一只喝饮料的小羊，胖胖的，傻傻的。

    翻过来看反面写着：白羊座幸运物，手机链、柠檬汁、jazz。

    还有三个斜斜的大字：舒而美。

    这是什么？李安哲打开包装发现里边还有塑料包，透过那半透明的白色塑料包装，隐约看到里边的图案，各种小提包的图案，另外还有三个字：小q包。那q字异常大。

    “小q包是什么东西？舒而美”李安哲犯迷糊。

    “有好东西吗？”熊郝易凑过来。

    “这是什么东西？舒”李安哲突然就将手中的东西扔了出去，之后又迅速把地上那堆东西划拉划拉装进门口的柜子里。他想起来了，这个“舒”字打头的东西经常能在电视上看到。

    这么多年，熊郝易第一次看到李安哲如此惊慌，他凑过去问：“不是礼物？难道是你抢的啊？偷的？是女生的吧”

    李安哲板着一张臭脸，推熊郝易到门口：“去去去！回家！”

    “哎！”

    李安哲顺手从熊郝易的口袋里摸出钥匙，将自己家那枚抠了下来，其余拍给熊郝易：“钥匙没收！”这个罪大恶极的家伙偷着配了一把他家的钥匙，没事就来给他添堵，真是该拉出去毙了。

    “这么激动？被我说中了吧？我就知道你收到神秘礼物了！好，我走了，生日快乐！帅哥！给你买了蛋糕，在冰箱里。”熊郝易也不急，微笑着被李安哲推了出去。

    “买什么蛋糕，真怀疑你的性别！认识你真倒霉！别再来了啊！”李安哲重重地甩上门。

    “怀疑我的性别？那若朴呢？”熊郝易在门口喊。

    “还不走？”李安哲吼道。

    “你老不回来，我饿了就先吃了一半。”熊郝易笑着晃下楼，安哲的臭脾气该磨一磨了，就这么整他几回就老实了。不过这个能把李安哲气到爆炸的“猪头”胖妞又是何方神圣呢？

    3、

    或许这真是天使送他的神秘礼物，知道他会弄脏衣服，便丢下一个大大的包儿来为他遮挡呕吐物？好心的天使！谢谢你的生日礼物。当然除了那个叫“舒”什么的怪东西。李安哲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翻开包里的彩虹条纹日记本。第一页空着，再翻过去一页，满篇都是用彩色铅笔写的卡通小字，日记上这样写着：

    1月12日风

    今天换用熙熙寄来的日记本来记日记。这个家伙总是喜欢乱送礼物，好像她多有钱似的。这个笨蛋，离我那么远，不然中午还可以请她吃饼干。

    门被钥匙打开。

    李安哲不耐烦地大骂道：“你小子配了几把钥匙？”

    推门走进来一个穿蓝白条纹t恤的俊美男生，他轻唤：“哥，是我。”

    “是若朴啊。”李安哲起身随手将日记本放到茶几上，脸上没有表情。

    “生日快乐！”俊美的若朴坐到李安哲旁边。

    “嗯。吃了吗？”李安哲转头问。

    “没呢。”李若朴微笑着摇头，脸颊上轻轻地泛起两个小酒窝。

    李安哲起身从冰箱里端出那块只剩下一半的蛋糕。熊郝易这个家伙，明知道他不吃甜食，还每年都买，结果他每次都放到长出一层怪怪的黑色绒毛才想起来扔掉。

    李若朴坐下来，从旁边的袋子里拿出一把塑料小叉子，安静地吃起蛋糕来。那蛋糕虽被熊郝易消灭掉一半，但仍保留着一排完整的黑色小字：祝帅哥安哲生日快乐！

    两个人都沉默了，安哲盯着那本日记的彩色条纹，炫目的颜色，属于小女孩的颜色。

    若朴安静地吃着蛋糕。他不习惯在吃东西的时候说话，因为那样食物会飞溅出去，他觉得那样对别人很不尊重。

    “若朴。”李安哲唤。

    “嗯？”李若朴把蛋糕咽下，放下塑料叉子歪头看着安哲。

    “爸怎么样？”李安哲靠在沙发靠背上，仰头望着白白的房顶问。每次想到父亲，他无一例外地都盯着房顶。

    “挺好的。他们让我祝你生日快乐。”李若朴微笑。

    李安哲苦笑。他们？也包括若朴的妈妈吧。停了一会儿他说道：“刚才熊郝易在的。”

    李若朴点点头说：“我刚才给他打电话，他说在你这儿。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我把他轰走了。”李安哲说。

    “怎么了？”李若朴好奇地问。郝易又做了什么对不起哥哥的事了？

    “安排我和二十三个女生一起过生日。”李安哲皱着眉头说。

    李若朴浅笑，脸颊上又露出两个精致的酒窝：“哎？这是什么？”他指着茶几上的彩条日记本问。

    “没什么，捡到的。”李安哲说。

    “女生的吧？”李若朴拿起日记本。

    “好像是”李安哲倒了一杯水放到若朴面前。

    李若朴又吃了一口蛋糕，把日记本放回茶几。喝了一小口水，冲李安哲笑笑：“哥，你交女朋友了？”

    “没有。”李安哲摇头。

    “哥，忘了楚熙吧！”李若朴小声说。

    李安哲轻轻叹了一口气，这叹息在空荡荡的房子里显得异常悠长。他扭头问若朴：“换你，你忘得掉吗？”

    李若朴没有回答。

    李安哲说：“等你到了新学校，或许会发现喜欢的女生吧。”

    李若朴依旧没有说话。

    两个男生沉默着，似乎会永远沉默下去。人为什么会拥有回忆呢？拥有回忆是幸福还是痛苦呢？

    “哥，我回去了。”李若朴起身。

    “嗯。”李安哲陷在沙发里，没有动弹。

    门轻轻地打开，又轻轻地关上了。李安哲就那么安静地坐着，楚熙她有回忆吗？还会记得他吗？安哲轻蹙眉头，对着空气轻唤：“楚熙，你会记得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