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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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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一块石头不会注意到

    玛拉从餐桌旁起身,她穿了件闪光料子做的蓝色无袖连衣裙。玛拉捏住裙边,把它翻起来让我看里面细密的针脚。她里面没穿内衣。她眨了下眼睛。

    “我原想让你看看我的新裙子,”玛拉说。“是条伴娘穿的裙子,而且是全手工缝制。你喜欢吗?古德维尔的特价商店只卖一美元。有人缝出这么多细密的针脚就为了做这么条丑陋已极的裙子,”玛拉说。“你能相信吗?”

    那条裙子一边长一边短,裙子的腰部低低地托住玛拉的双臀。

    玛拉去商店前,用指尖拉起裙边绕着我和桌子舞了一圈,她屁股在裙子里面晃荡。她说,那些别人先是特别热爱可一小时或一之后就会扔掉的所有东西玛拉都爱。就像圣诞树,本来是众所关注的中心,可圣诞节一过,路旁就到处都是丢弃的死树,那些箔、丝的装饰都还没摘掉呢。你看到这些树就会想到被车辆碾死的那些动物或是性犯罪的受害者,内衣反穿,用黑色绝缘带绑着。

    我只希望她离开这儿。

    “动物监控中心是个绝妙的去处,”玛拉说。“所有的动物,人们爱过又抛弃了的小狗小猫,甚至是已经老了的动物,都围着你又蹦又跳,吸引你的注意,因为三天过后,就会给它们注射一针过量的苯巴比妥钠,最后给扔到巨大的宠物焚化炉里。

    “长睡不醒,‘狗狗谷’那样的方式。

    “就算有人因为爱你救了你的命,他们还是会把你给阉了。”玛拉看着我,好像我就是那个正在遗弃她的家伙“无论如何我都没办法赢得你,是不是?”

    玛拉走出后门,一边唱着那首瘆人的“玩偶谷”歌。

    我就这么瞪眼看着她出去。

    直到玛拉所有的一切都从房间里消失后,才有了一、两、三刻的沉静。

    我转过身,泰勒出现在身后。

    泰勒说“把她给弄走了?”

    没有一点声响,没有丝毫气味,泰勒就这么出现了。

    “首先,”泰勒说着从厨房门口跳进来开始在冰箱的冷冻室里翻箱倒柜。“首先,我们需要熔化些脂肪。”

    至于我老板,泰勒告诉我,要是我实在气不过,我就该到邮局去填一份更换地址的申请卡,把他所有的邮件都转发到北达科他州的拉格比。

    泰勒开始把装着冰冻白色物质的好多三明治包拽出来,扔到水槽里。我呢,应该在炉子上放个巨大的煎锅,把水加至差不多满锅。水太少,脂肪在分离为油脂时颜色就会变暗。

    “这种脂肪里盐太多,”泰勒说“所以水越多越好。”

    把脂肪放在水里,把水煮开。

    泰勒把每个三明治包里的白色物质挤到水里去,然后泰勒把空包都埋到垃圾桶底下。

    泰勒说“开动点想象力。想想在童子军里他们教给你的所有那些开拓进取的鬼话。想想你的高中化学课。”

    真难想象泰勒在童子军里的形象。

    我还可以这么办,泰勒告诉我,我可以在某天夜里开车到我老板家,把软管接到户外的水龙上。软管的另一头接个手动泵,这样我就能往我老板家的管道内注入一料工业染料。红、蓝、绿都成,第二天就等着看我老板的尊容吧。要么,我还可以安坐在灌木丛里不断压我的手动泵,直至管道内的压力超压,达到110磅/平方英尺。这样的话,只要有人冲一下马桶,马桶座就会爆炸。到150磅/平方英尺,如果有人打开淋浴,水压会把淋浴头给轰掉,把各个组件炸开,砰,淋浴头立马成了迫击炮弹。

    泰勒这么说无非逗我开心。事实上我很喜欢我老板。还有,如今我已经顿悟了。你知道,只有佛教才有的顿悟。金线菊。金刚经和碧岩录。哈瑞茹阿玛,你知道,克利须那,克利须那。你知道,顿悟。

    “屁股上粘上羽毛,”泰勒说“你也成不了小鸡。”

    脂肪熔化的时候,油脂会漂到沸水顶上。

    哦,我说,这么说来我是在往屁股上粘羽毛喽。

    倒好像面前的泰勒,胳膊上一排香烟烧疤的泰勒竟是个发展成熟的灵魂。傻逼先生和太太。我镇定一下脸上的神色,思绪转向人们打算屠杀的那些印度圣牛中的一头,那是航空紧急程序卡上印着的。

    把煎锅底下的火关小。

    我搅着沸水。

    越来越多的油脂会升上来,直至水上覆盖上一层彩虹色珍珠母般的壳。拿一把大调羹把这一层撇掉,放在一旁备用。

    煮呀撇呀。煮呀撇呀。把撇出来的油脂装到牛奶盒里,盖儿要一直敞着。

    泰勒把一把椅子拖到冰箱前,冰箱大开着,他就这么看着那些油脂冷却。因为厨房里很热,冰箱底部蒸腾出阵阵冷雾,绕在泰勒脚边。

    我把油脂装到牛奶盒里,泰勒把它们往冰箱里放。

    我走过去在冰箱前挨着泰勒跪下来,泰勒抓起我的双手给我看。生命线。爱情线。爱神纹和战神纹。冷雾环绕着我们,微弱的灯光映出我们的脸。

    “我需要你再帮我个忙,”泰勒说。

    应该跟玛拉有关吧?

    “永远不要跟她谈论我。不要在我背后议论我。你能发誓吗?”泰勒说。

    我发誓。

    泰勒说“你只要有一次跟她提到我,你就再也甭想见到我了。”

    我发誓。

    “发誓?”

    我发誓。

    泰勒说“现在记住了,你已经发了三遍誓了。”

    冰箱里油脂的顶上正在形成又厚又清亮的一层什么东西。

    我说,油脂在分离呢。

    “甭担心,”泰勒说。“清亮的那一层是甘油。你想做肥皂的时候可以把这层甘油再搀回去。或者,你也可以把这层甘油撇出来。”

    泰勒舔了舔嘴唇,把我两只手转过来,手心朝下压在他大腿上,压在他浴衣那拙劣的法兰绒上。

    “你可以将这些甘油跟硝酸混合造出硝化甘油来,”泰勒说。

    我嘴巴大张地喘着气说,硝化甘油。

    泰勒把嘴唇舔得湿湿的、亮亮的,在我手背上吻了一下。

    “你可以将硝化甘油跟硝酸钠和锯末混合造出炸药,”泰勒说。

    那个吻湿湿地在我雪白的手背上闪着光。

    炸药,我说,跌坐在我的脚跟上。

    泰勒把那罐碱的盖子撬掉。“你可以把桥梁炸掉,”泰勒说。

    “你可以将硝化甘油跟更多的硝酸和石蜡混合造出胶质炸药,”泰勒说。

    泰勒将那罐碱在我手背上那个闪光的潮湿吻痕上方一英寸高的地方倾斜过来。

    “这是个化学灼伤,”泰勒说“会比你以前所有的灼伤都痛。比一百支香烟的灼伤都痛。”

    那个吻在我手背上闪着光。

    “你会留下道疤,”泰勒说。

    “只要有足量的肥皂,”泰勒说“你就能炸平整个世界。现在记住你的誓言。”

    泰勒把碱液倒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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