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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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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平、腿很长…她有点受到创伤。她摸摸鼻子?打定主意在师父面前一辈子以男装示人吧。

    她准备再巡一趟宁安宫就收工。有宫女在下弦月见到鬼,而且不止一个,宁安宫里的妃殡也确实在殉葬名单里,今晚如果没遇上鬼证实一下,是不是这下半月,天天都要来?还是,这是太后搞的鬼?这念头才倏忽而过,她眼角抹过黑影,心头一跳,发现那黑影竟在逼近她。她及时侧头而过。不是鬼!是人!她这么想的同时,忽地发现那黑衣人的手竟回勾而来,目标是她的一她一愣,实时以手臂挡过。

    当她是废物吗?她发狠起来,连连出招直逼对方,她学武可不是白学的。那黑衣人连挡数招,目标仍是她的胸部与下裙,宫里哪来的婬魔?她背后有劲风,她一颤,长发弹至第一个黑衣人面上,旋即反身出臂档住那躲在后头的第二人的爪痕。嘶的一声,臂上薄皮被抓了两道。她不理,裙下右脚猛地踢中对方,心想着明明是个男人,哪来的利爪…

    太监?

    “公公,你也敢惹我庞何?”她高声试道。

    果然,对方那双眼里出现异光,眼角有皱纹,分明是待在宫里已久的老太监。是谁身边的?这两名黑衣人井未停止攻势,反而加重杀手。要杀的,不是她的人,而是要撕光她的衣裙验明正身吧!当那老太监擦过她胸前,五爪几乎撕破她衣襟时,她火大得想杀人.两拳毕竟抵不了四手,当她穷尽所有招数,冒着裙摆被撕了一角的危险,硬要掀开那人的面布,后面那人,竟拐了她一脚,她马步向来学得不好,又踩到垂地的裙摆,重心不稳,扑向地面。她极力要弹起来,哪知前面的蒙面人一拐子过来,侧腰部挨痛但幸亏她跌向地面的同时,瞥到后面那人竟一把握住她晶亮的耳环,显然要用力扯下。她暗叫声糟。这耳环多重啊,把她耳垂扯下都不意外…刹那问,她只看见一个男人的手出现在她最后的视觉范围内。男人的手,一把扣住那拉扯她耳环的手腕。

    随即,她跌了个狗吃屎。味啦一声,有人的骨头碎了。闷哼一声,有人在面布下痛号了。

    师父,你宁愿救我耳朵也不愿扶我一把!她满面都是泥沙,再回过头,首先看见那两个老太监已倒在地上,而站在那头的是一身太监服的恭…那老太监认出来了。

    长孙励淡淡说道:哪来的刺客,竟敢谋刺皇上,皇上正在宁安宫里呢。那老太监一呆。我倒想看看你俩生得何等模样,竟有狗胆行刺皇上?语毕,作势要掀开那老太监的面布。小心!庞何叫道。那老太监动作疾快,一把施出暗器,随即托着那碎骨的同伴,飞墙而出。

    那一把暗器,全数击中长孙励。师父…

    她呆若木鸡。

    长孙励就站在那儿,任着沙砾灰尘漫天飞舞,直到灰尘略散后,他才掸了掸衣袍,将太监服上的暗器全掸个干净。

    庞何一拐一拐走来,帮他擦掉俊脸上的尘土.才道:“师父,你怎么不躲开?”

    “我要躲了,他们怎么逃?”她一愣。

    长孙励拉下她的手,看她一眼,而后落在她胸前有些撕裂的上衣,又不动声色移开,继续说道:“如果是刺客也就好了,但他俩是太监,明天发现陈尸在此,太后还不做吗?”

    “可是后宫不能有男人,他认出你来…”

    “我是皇上身边的太监,皇上一口咬定又如何?”

    她闻言,哈哈一笑:“师父是太监,我是女人,今晚真是全都颠倒了。”

    他定定看着她。

    “呃…”庞何眼波转动,吞吞吐吐:“我是真女人,师父是假太监,是假的,不是真的。”

    黑得有点亮的眼瞳还在看着她,却是慢慢地移过她的宫女装。

    “咳咳。”庞何掩嘴轻咳着,趁机抹掉满脸沙泥,然后负手在后。

    “…勤之?”那好看的嘴巴开口了。

    “嗯?”她紧张兮兮。

    “你…屈着腿做什么?”

    顿时,她满面通红,立即站直,她怕高啊、不行吗?穿女装,总是高了点嘛!师父不是女孩,要长多高都行,哪能体会她的心境!

    长孙励拉过她的手臂,庞何原以为师父要跟她比手长,心里正不甘情愿,却发现他正看着她白臂上的抓痕。看什么都好,就是不要看她有肌肉的前臂。

    她又咳了一声?假装有些冷地抽回手臂,再悄悄摆到后面去,不甚在意道:“师父放心,只是点小抓痕,我没料到宫里太监会来,我猜是太后身边的人,那眼神我看过…上太妃那儿,偶遇太后几次,身边确实有个老太监。”

    “还有哪儿受伤了?”

    “也没有…了不起跌得惨烈点而已。”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见她有些撕裂的上衣,咕咕一笑:“师父安心,没事没事…这是…布料垫的,没碰到没碰到…”

    再怎么抓也抓不到她身上来,只是觉得有点丢脸而已。

    “是么?”

    “是是。”她终于忍不住,低声问道:“师父…你在宫里常见到宫女,你有没有觉得有点异样?”

    “异样?我自宫里出生,身边都是宫女,会有什么异样?”长孙励道。

    “那…我跟你看惯的宫女,感觉如何?会不会很怪?会不会很差?最重要的是,师父,你觉得我扮女装如何?”

    那黑黝黝的眼,竟然撇了开来。

    他反问道:“勤之,你道我这个太监跟你看见的公公有何不同?”

    “自然大不相同。师父你才貌出众气质皎皎温雅高贵,就算一身太监服也是人中龙凤,任谁也看得出你根本没阉…”

    遭来一眼,她立时改口:“任谁也看得出你根本不是太监。”

    她等了又等,等不到师父对她女装的看法,看他走上前,她撇撇嘴,慢步追上去。

    “师父,你说这儿真有鬼吗…会不会是太后下的圈套?”

    “太后还不敢拿鬼神之事来作怪,她只是趁这机会,让身边的公公来确认你真实性别而已。”

    “来确认…哼,我瞧这两个阉人不止确认,分明是个婬魔,直想着剥我衣裙,乱摸一通…”

    一想到就火大,尤其那两个老阉人,不是想抓前胸,就是想撕她裙子确定她有没有命根子,下招实在太狠毒了。

    她偷瞄身侧的长孙励,看见自己晃动的晶亮耳环。

    “师父,你到底是觉得我的女孩扮相太不堪入眼,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心动呢?”

    她又瞄到自己光裸的肩臂,连忙拉过长长的黑发挡在胸前。她虽知自己生得好,但扮成女儿样儿还是第一次,师父却无惊艳之感,可见她的身高真是败笔!她眼波轻转,趁着两人并走时,手指偶有摩擦,趁机把手送进师父的手里。看她是高她是手长没有错,但她跟师父很合适啊,不必刻意配合身高,就能牵手,这不是很好吗?

    实验完毕,她悄悄抽回手,哪知被反手一抓,被握得死死的。暖气渡来,令她四肢百骸起了温度。她撇开脸,掩嘴吱吱笑着。师父果然看见她裸来裸去,怕她着凉吧。

    花前月下,虽是鬼影幢幢,但也不失良辰美呆,她叹道:“可惜多少女子正值妙龄,却得跟先帝绑在一块。”听说当年还有刚入宫三个月不到的贵人,就这么被迫去了。

    “你不是说,叹一口气少十年命吗?你叹什么?”

    那声音,在夜里如清风,舒畅得令人安心。

    “年纪长了,才发现,想叹气的地方实在太多了。”她坦白道。

    “今儿个我看见皇上过来,就觉得有异。我这外甥是很可爱,个性一点也不像先帝,也不会去大改朝风,他竟然违背祖制偷偷来后宫,可见一定有问题…”

    一顿,她轻声问:“师父,为什么太后笃定我是女儿身呢?”

    她自认平常像个男孩家,京师也认为她是个任性的小国舅,为何偶才碰面的太后会这么认定?

    长孙励未答话。她又叹口气:“是先帝说的,是不?我就觉得奇怪了,我到底是哪儿让先帝念念不忘了?”

    长孙励停下脚步,看向她,温声道:“有的男人愈是得不到的愈想得到,要让他跟你相处上两天,怕吓也吓死了?”

    她瞪着他,怒声道:“谁要跟他相处两天了?真恶心!”

    “这话别当着皇上面前说。”

    庞何抿抿嘴,又道:“这真是无聊到底了。”凤眸微地红了。

    太后不会无故试她,这背后一定有其它目的。是要押她入大牢呢,还是判个死罪?难道,她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去选择自己最心爱的那人也不行吗?太后存心要掀了这个底,除非她无法无天到去谋害太后,否则她想,明年跟师父出海的愿望怕是不能成真了。

    少年时,必会忧心忡忡问着师父,是否她再也当不成小师娘了?现在,她不会问了。小时候,总觉得,得跟爹娘一样,冠上那夫妇之名才能像爹娘那样一生不离不弃,现在却觉得,这几年庞府那面墙后的那个人是师父,已经够好了。

    何况…如果哪天真的很不幸给判了死罪,她好像也不那么怕了,她愿意去相信某个国度里的人偶能传递思念,等她死后那个世界满满都是师父的思念…真的,这样一想,也不怎么怕了呢。

    “你在想什么?”长孙励的声音柔滑如绸。

    “我在想啊…”她笑弯了眼,眼眸里藏着盈盈秋水。“师父,我任性归任性,但在你面前,总是像见了克星一样,不敢乱来。”

    “是这样吗?”他温温地望着她。

    不知从何处吹来的和风,拂过彼此的面容,让她黑墨如夜的长发扬了开来,那雪白的肩、雪白的臂,泛着银色月光,总是带点倔强的丽色,也难得一见沿着腮落下了清冷的月光。他伸出手,停在她的颊侧却不碰她。

    “你还在想什么?”

    她动也没动,沙哑笑道:“我还在想啊…师父平常稳重,对我如师如父,你可不可以…说一句,呃…能够让勤之回味许多年的话儿…好比,咳,我、我很爱你啊…”

    趁此偷愉渡自己的心意。丽容泛红,眼睫却是湿答答的。温暖的掌心抹去她颊面月光,又轻轻掬起她的耳环。

    长孙励温声道:“你这耳饰,配上你,真美。”

    “师父,你到底是说耳饰美,还是我美?说得这么没有感情!”

    她有点恼儿,又见长孙励俯下头。她心一跳。要吻了?也好,从小到大就这么几次吻儿,一次是十二岁那年她大病,一次是在天云寺充满人偶的禅房里,她吓得要死,两次都在心神不宁的情况下被吻,说要好好品尝是不大可能的。这一次一定要看清楚师父的神情。她是高啊,但师父更高,吻她还要俯下脸来。来吧!她心跳急促,大眼连眨也不眨,务必把师父表情刻在心版上。

    师父的第一个吻落在她的眉心上,她双臂都有些颇抖了,悄悄环上师父的腰。没反抗?她心喜。接下来那蝶吻,又落在她的眉上、她的眼上,逼得她不得不暂时闭上眼。没关系,待会儿再张开…

    咦!温热的掌心接着那吻之后竟然蒙上了她的眼!师父,你到底有什么秘密不能让我看?她很想问,也真的脱口要问了,偏偏一张嘴吞进了熟悉的气息。秘密秘密,她很想知道啊!到底是什么原因不让她看见他的神情?

    那吻,猛地一沉。不止她呼吸急促错乱,她也感觉到师父沉重的呼吸,她的双手微微抖着,几乎使不出劲,抓不住师父的背衣。她的唇被吸吮着,舌尖火辣辣的,浑身热得她很想呻吟出声…但她还是很想看见师父此刻的表情啊!…

    “我的小妖精。”那声音极低又粗哑,饱含着浓烈的感情在神智迷乱之中,庞何几乎以为自己错听了。亏得她听力好,要不,这样的蚊子叫声谁听得清?

    这师父…是不是真的太保守了?这话、这话其实也不肉麻,平常说说她也不会脸红啊!那一股温热的气息自朱唇沿至锁骨、裸露的胸前,又回到她的耳垂…她的心好热,情难自禁追寻着他的气息,主动想吻上他的嘴时,蓦地,过热的掌心又捂住她的嘴了。

    …师父可以吻,她不能吻?

    “…把腿放下来。”他低哑地说道。

    “师父你先把手放下来!”

    “…你哭什么?”捂住她嘴的手慢慢放下,抹去她颊上、颈上、锁骨,甚至是胸前的泪痕。

    原来,刚才师父一路追着她的眼泪吻啊…

    “我在想…世事总是不如人意…”到师父轻轻拍着她的长腿,还是隔着纱裙拍呢,她不大情原地自他腰上跳下来。

    “哪儿不如意了?”

    “好比…有次夫妻之实也不错。”

    她的额头猛然被弹了一下,她吃痛地叫了一声,眼睛终于能见光,却痛得她眼睛猛眨了眨,他扣着她的下巴,指尖抚去她眼角残留的泪痕。

    “你泪流成这样,我倒想你是不情愿的。”

    那语气,有点宠,有点转移她的心思。她看看他平静的神色,一点也不像沉在意乱情迷中的男人,还打下她的腿呢,她撇撇嘴。

    “鱼没了,有虾也是好的。”她低声咕哝着,轻轻摸着她的嘴。

    “师父,你吻得真重,我猜咱们没望了,你才这样放纵。要不,干脆做到底吧?也算不遗憾了。”

    他望着她。

    她抿着嘴,停顿一会儿,道:“对,我差点忘了,皇上还在里头睡呢。师父也不能太乱来。”

    “勤之。”他开口了。

    “徒儿在。”

    “幸亏你不是宫女。”

    她扬眉,一脸未得解。

    “以后别穿这样了。”

    她迟疑一下。师父这在变相赞美她?听起来还是没什么感情啊,她比较喜欢刚才那一句我的小妖精,师父说那句时,将她抱得极紧,像要融入他的体内。如果能融入他的体内也好,至少,不分离。长孙励举手想要拉她入怀,目光又飘到那侧殿后的黄色小影子,最后,他放弃碰触这个随时挑战他底限的丫头。

    到底哪儿学来的?老是用她那双结实的长腿勾人、他一不防,便差点被这丫头勾了去。

    许给老太监?至今他一想到,内心便是一阵难抑的怒气。他还猜不到那个老太监是谁吗?服侍太后多年的老太监,是宫里成精的太监,虐人手段时有所闻,他自幼在宫里听得太多看得多,怎会不知庞何落在那老太监手里的下场?今晚,那老太监不止想验明正身吧?是谁给他的狗胆子,竟罔顾庞何背后靠山恭亲王?老太监的背后自有太后担着,太后之后又是那个死去多年的先帝,彻底毁掉他对先皇最后一点兄弟情分。

    长孙励终于伸出手,轻轻拉妥庞何胸前被撕裂的衣料,所幸还能遮掩。哪知,庞何后退一步,又把她长长的手臂藏在身后。

    “师父?咳,你想摸也不是不可以,那个…我想先给你心理准备,很平的。”

    那手,停住了。庞何叹了一口气,有点小遗憾。早知,就不说了,她完全未觉侧殿里蹦出一声浅浅的低笑声,但长孙励听见了。

    他收回手,说道:“是谁说叹一口气少十年命的?你再叹下去,到底打算花几年去陪咱们的胖小子?”

    那本来眯眯的凤眸,慢慢张大,直直望入他温暖的眼眸里。朱唇半张,想要说什么,最后,她吞下所有的迟疑跟不确定,轻轻道:“我从小到大…还没机会看过海呢。”

    “…那你可要心理准备了,你下半生多半是在海上的。”

    那水汪汪的凤眸,张到极限,煞是好看。

    她小心冀翼地掩上嘴,低声道:“以后再也不叹气了。”

    侧殿里的小皇帝却暗叹了口气。

    “谁?”长孙励忽地回头喊着。

    同时,庞何也察觉那像有人踩过碎枝的声音。她撩过纱裙,飞快循声追去,但长孙励始终快她一步。两人奔到墙边,四处张望,没有人迹。难道真是鬼?还是太后直一来装神弄鬼?

    庞何正在想时,目光落在墙角她轻叫一声:“狗洞?”长孙励托着她的腰,跃过高墙,落地时,眸角闪过人影。长孙励直托着庞何追前,务必让她在他的视线里不脱离。

    庞何见那人影一点也不快,穿着老旧的妃服而发色苍白,心里一阵惊骇,难道…一刹那间,长孙励已然明白一切,拉住庞何,停住脚步,柔声说道:“是哪座宫的妃子?”

    那人影受到惊吓,连忙回头。一看月色下的长孙励,惊得跪地。“皇上,臣妾罪身,请皇上恕罪…”

    那人轻嗦一声,偷偷抬起头,自言自语:“皇上怎么变年轻了…”

    庞何呆了,慢慢看向放置在地上的食盘。鬼么…谁才是鬼啊…

    长孙励声音依然柔暖:“本王是恭亲王,并非先皇.你先起来,…”

    “这是谁?后宫哪来这么老的女人?不是鬼吗?”

    小皇帝狼狈地追了过来。

    “皇上!”庞何叫道,看他一身狼狈,浑身都是泥土,是钻狗洞过来的吗?

    也对,皇上又不会轻功,要爬高墙爬到天亮也爬不过来。把这消息卖出去,大家都会被砍头吧!

    “皇上?”那人,看向小皇帝,喃喃道:“皇上怎么愈变愈小,返老还童了,臣妾却愈变愈老了…”

    庞何跟周文在翻书房门前遇见,周文笑道:“庞何,你今儿个看来气色颇好啊,果然年轻就是好事,不像李大人,一熬个夜,隔天像个鬼似的。说起鬼啊,你听说了没?今天早上,徐公公跟王公公自尽死了。”

    庞何一怔。“自尽?太后身边的老太监,就这样走了?”

    周文与庞何一块进入翻书房,不甚在意道:“宫里太监心知肚明,二位公公平常活得享受,只听太后一人的话,哪有可能自尽,多半是惹到皇上…或者摄政亲王…恭亲王应是不太可能。他是出了名的品性好,不随意折损人命的。”

    “原来如此啊…”

    …难怪师父任着他们走了,原来师父心里已有打算了。这不是存心跟太后闹翻吗?

    “没想到那困扰后宫多日的鬼.竟是先帝生前打入冷宫的妃子。”周文摇头叹道:“打入冷宫十多年,先帝死后,妃殡太多,这人…就不小心被淡忘了,也没上到陪葬名单上,身边的宫女也死了,这几年还是靠宫里的老太监替她送送饭…这几个月,老太监太老了挨不住劳动,总要躺着几天,这几天那鬼,不,那太妃就…自个去找饭,路过宁安宫被人当鬼了…唉!”周文再叹:“听说皇上召那送饭的老太监来问话,那老太监说是怕往上报了,这先帝妃子…只怕也逃不了一死,所以…”

    “皇上嘟有这么坏?”庞何想叹又不敢叹。怕一叹就折命,她还有胖小子要养呢。

    周文笑道:“是啊,现下那先帝妃子被送到慈寿宫那儿养老了,皇上圣明啊!”

    庞何微扬着眉,慢慢打开随身的扇子。“周兄,你对这种事真是掌握得透彻啊!才一个晚上,竟然能八卦到绝对真实?了不起。”

    差点让她以为宫里七大秘探现身了呢!周文笑笑。“庞何,也不是只有你有恭亲王这靠山啊!今年年初我认了皇上身边喜公公当义父,他自然熟知一切…那个,听说你要送给赵子明一幅美人春睡图…也送我一幅吧。”

    啪的一声,庞何合上扇子,眯眼拎起周文的衣领道:“周大人,我庞何最喜欢送人一幅血溅大人图,你要不要?”

    周文自是明白他言下之意,沮丧道:“不给就不给吧…听说,你扮女装的模样只有太后太妃皇上恭亲王看过,实在是…”

    话还没说完,他双膝一软,被踢得跌坐在地。

    周文不敢发怒。皇上身边的喜公公地位颇高,但哪高得过国舅跟恭亲王啊…

    他步进书室,看见李大人睡倒在桌上,还拿着墨笔呢。他叹道:“李大人,您也太努力了吧,年纪都一大把了,还熬夜译文。”

    听到扇子落地的声音,他回头一看,庞何正傻眼望着李大人。

    他心知有异,问道:“怎么了?”

    庞何赶紧上前,轻轻碰触老人的鼻下。

    周文脱口:“庞何你这…”

    “走了。”

    周文腿又软了。“死、死了?”

    “嗯。”

    周文半爬半奔,奔出翻书房喊道:“不得了了…”

    庞何望着老人像睡着的脸、跟她爹真像啊…正因为她曾看过爹走的模样,所以一看见李大人就知道他也走了。庞何看向桌上散乱的纸张,以及译到一半的书。

    翻书房的官位不算高,只能说是有知识有学术没野心的人最是适合这个位子,当然也有像周文那样半吊子的学士。她翻了翻那些译过的。陌凤共有七册,李大人才勉强译到第二册结束,为了这七册,值得吗?

    天朝不记载野史,也不准民间论皇宫是非,不准成戏不准书,但其它小国不同,陌凤国这七册虽带强烈婬乱,但却是以宫廷皇室为主,最终覆灭的故事。这种书册译成文后是绝不可能由天朝皇宫流入民间毁坏皇室声誉,但,它绝对会先送到皇上面前让皇上过目的。李大人想让皇上体会什么吗?庞何自知己身任性惯了,无法拥有高尚的意志与目标,但起码她可以做到一点。她慢慢跪下,小心地取过李大人手里的墨笔。喃喃道:“李大人,你看见我爹时,倒可以跟他切磋一番。平日你跟我也不怎么交好,不过,我一向很尊重你的,光看我没找你麻烦就知道?你安心的去吧。”

    语毕,沉默一会儿,磕了个头,当是送老人一程。周文狼狈地带人进来,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庞何,是在捡东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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