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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秽内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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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必说了,离题太远!”

    “先生,你以为我在说笑?”

    “难道不是?”

    “怎会是说笑!你去见淀夫人之前,起码应知这其中玄机。这是忠告。”

    “哦?”“内府没上这道菜。因此有人便生了气,于是取出先前存在腰间的干粮吃了起来。我没有十分把握,但必有这种可能,因此给你提个醒。”

    “这么说,大野修理便是那干粮?”

    “可不是以前就挂在腰间的吗?”

    “真令人意外。这么说,你以为淀夫人必是风流之人?”

    “非风流不风流也。这世上男女,若不好色,才真不中用。我要说的便是,内府大人若真那般无礼,淀夫人的做法或许不足为怪。”

    “我不懂!”光悦使劲摇头“为何向寡妇示爱不是无礼,沉默反倒是无礼?”

    “别说得这般生硬,似在讽刺挖苦。女人再怎么装腔作势,若对她说:我钟情于你。她也不会因此生气。之后的事当然另当别论。若像太阁大人那般,夸奖了别人的夫人,便急急命她侍寝,肯定会招致反感。然而这夸奖却也是一种体贴,女人谁不想为天下盛赞?因而,不这么做便是无礼。”

    光悦一脸认真,陷入沉思。若宗薰的话有理,这差事更加难办了。高台院是想阻止淀夫人的不轨。她当然想让淀夫人一心向佛,最重要的,乃是想培养秀赖的心志。然而,淀夫人却因家康未对她示爱而怒火中烧,一介外人可如何是好?若此事让宗薰做,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光悦喝了几口茶,便起身告辞。只要思绪杂乱,他便不能静下心来。

    “我考虑一下,回家再慢慢这女人的心思,还得问女人。”光悦总算说出了这么一句稍稍像说笑的话,便告辞而去。

    光悦把淀夫人为秀赖定做的刀鞘装了箱,朝大坂出发,是那之后第三天早晨。

    在淀川坐船顺流而下,光悦盯着湍急的水流,继续思量。在家中一向一本正经的光悦,还真的试探了一番妻子和来家中学习家事的尾形宗柏之女阿菊。

    “我认为,无论模样性情,在这京城之中,无人能与你相比。”他对妻子这般说道。

    妻子一下子愣在当地,道:“您因何出此戏言”言未毕,一脸绯红,有些坐立不安了,但看起来颇为高兴。

    真这样,人生也太无趣了。仅因为几句甜言蜜语,一介女子便被俘虏了身心,那光悦这种人的能耐又该如何体现呢?

    不见得人人如此吧。像阿袖那样的巾帼女子,不就是现成的例子吗?光悦爱寻根究底的毛病,实在非比寻常。他心中这样想着,又以同样的话试探了阿菊。

    “阿菊,我觉得啊,在这广阔的世间,再也无一女子能有你这般容貌和性情。”

    “哎呀!”阿菊惊呼了一声,紧紧盯住光悦,慌张的神态比他的内人更甚。只见她羞涩地低下头,似要扑到光悦怀里“光悦哥哥,这种话,你可不要在姐姐面前说”

    贱人!光悦不由得攥紧了拳头,就要打上去。他控制住自己:分明是自己先去戏弄人家,怎怪得别人?但他仍然沮丧不已:女人这东西,表面上都一本正经,莫非暗地里却每时每刻都在等待男人求欢?这难道是天地间人的本性?虽然这般想,但他对阿菊的厌恶之情已挥之不去,决心日后再也不会给她一个笑脸了。

    坐在船上,光悦想到这些,愈觉见淀夫人之事难办。按淀夫人秉性,若话不投机,她便会破口大骂,着实让他担心。罢,就当这是最后一次出入大坂内庭。不然干脆不提此事,只说高台院要出家。但这样又怎能满足光悦喜欢探究的心思——淀夫人到底是出于何种想法,才不愿将少君托付给家康?想弄清这个问题,就须窥到淀夫人内心。

    宗薰这家伙,给我的什么暗示啊!光悦心中埋怨。

    船到达大坂本城外,已是下午。

    门口,盛开的八重樱沉沉欲坠。光悦在门口等着人去通报。

    秀吉在世时,男子绝不可擅自踏进内庭一步。光悦曾经认为那是理所当然,不以为怪。可今日他却感到另一种意味。太阁对自己的年龄和相貌都有自知之明,他害怕让年轻的姬妾们见到年轻男子。也许,他早已深知女人天生水性杨花。

    老天保佑,夫人千万莫要让我饮酒。光悦暗自祈祷。

    以送刀鞘为由求见淀夫人,本是说不通的。内庭有主管此事之人,若是比这更重要之事,直接找辅佐之人商议才最为恰当。然而他偏偏要见淀夫人,未免有恃宠之嫌。但若说到送少君腰间所佩之物,淀夫人必定会插嘴。从某种意义上说,光悦被当成了闲聊解闷的人。

    等了将近两刻钟,方才有人出来。“先生请进。”

    听到下人这话,光悦出了一身冷汗。淀夫人不仅是少君生母,更是一个像阿菊一般在等着男子前去求欢的活生生的女人!想到这里,光悦有些不知所措:对于女人,难道我真是过于死板,我不知之事太多了。

    他边想边到了厅里。厅里虽没有酒气,可满屋子一股令人窒息的脂粉味,让人难以忍受。

    “光悦啊,让你久等了。近前些吧。”

    淀夫人的容姿映在刀上,亦映到光悦的眼里。这是一个比阿菊和妻子还要饥渴的风骚女人。她衣着打扮甚是妖冶,让人想起熟透的果子。

    “夫人命小人做的刀鞘已经做好,今日带过来,想在夫人面前把刀装进去。”

    “辛苦了。先给我看看。”

    这时有人端着盘子走了过来。于根来漆盘上方,光悦认出此人正是大野治长。

    这干粮果然在她身边——光悦心道。

    只听大野治长道:“啊,好!做得太好了!这必配得上已故太阁最钟爱的一尺八寸正宗刀。快快让他装上吧。”治长把刀鞘捧到淀夫人面前,语气甚是亲密,可以看出二人早已习以为常。

    谣言果然不是空穴来风。对这把自己呕心沥血打造出来的刀鞘,及将要装进去的正宗名刀,光悦顿大生悲哀。

    淀夫人将刀鞘拿了起来。秀赖抬起眼睛,好奇地看着母亲手中的东西。

    “这式样算何种风格?”淀失人问道。

    “乃后藤佑乘风格。”

    “这刀柄上的花纹呢?”

    “是取自古和歌意境:明石海上微波生。这两只鸟乃是白颈鸻,乃白金制成。”

    “看起来有些像银。”

    “银过些时日便会发黑。若是想让其像黄金一般永放光芒,则非白金不可。”

    “哦。好,那快快装进刀罢。”

    此时下人手托装在简易刀鞘里的正宗刀走了进来。光悦取回刀鞘,走到门口,背对众人,将刀鞘中的竹刀换下,装上正宗刀。

    天衣无缝,一尺八寸的正宗名刀俨然成了一位少年公子的佩刀。

    光悦听说,皇宫里近来发起了要任源氏家康为征夷大将军的议论。如若成真,那么秀赖将理所当然晋为权大纳言。家康或许会以秀赖晋升为由,在此之前婉言谢绝升职之机。但无论如何,这把刀秀赖都不可或缺。

    光悦装好了刀,突然听淀夫人和治长、大藏局等人说要为这刀寻个侍童,跟随秀赖左右。

    “木村重成应该合适。”只听飨庭局说。

    “那倒不如索性要来那位的儿子,让他来捧刀。”大藏局道。

    “你说的那位是指谁?”淀夫人责问道“是内府的阿龟夫人?”

    “呵呵,奴婢说笑,夫人可别见怪。”

    光悦心头一惊,难道是说,要让家康刚刚出生不久的七子五郎太丸来做带刀侍童不成?刚想到此,淀夫人又说了一句,话里依然带刺,愈让光悦觉得奇怪。“阿龟夫人的儿子倒似合适,好像比少君大三四岁吧。”

    光悦完全不知阿龟夫人还有个那么大的儿子,愈加疑惑不解。他在家康府上见到的阿龟夫人,看起来顶多不过二十二三,怎么会有比秀赖还大三四岁的儿子?真叫人难以置信。

    装好刀鞘,光悦又回到淀夫人面前,终是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刚才好像说要寻一个带刀侍童?”

    听光悦这么问,淀夫人尖声笑了“原来你也在听。”

    “正是。制这刀鞘的时候,小人就在想,这么气派的刀,应该选一个什么样的捧刀人呢?”

    光悦又转向大藏局道“刚才您说,在内府大人庶出诸子当中,有一位年纪相当?”

    大藏局笑了,语带嘲讽:“本阿弥先生,难道您不知道阿龟夫人有一个这么大的儿子?”

    “哦?”“呵呵,所以说人不可貌相。”

    “那个孩子怎的了?”

    “被内府大人送到江户抚养了。”

    “小人说他的出身”

    “他怎可能是内府大人亲生?”

    满屋子的女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哄然大笑。再不懂女人的心,光悦也能听得出这笑声不同寻常,里面含着侮蔑和敌意,让人有一种无法言说的不快。

    “连光悦先生这等高雅之人也上了大当。”大藏局的亢奋非同一般,她再一次把揶揄的矛头对准了光悦“实际上啊,有人前来跟我说,不如让夫人做了内府大人正室,这样一来,也能保得少君平安。”

    “哦。”

    “于是,我便打探了一下。呵呵,要是夫人被那位阿龟夫人欺负可不行。”

    光悦默默点点头,心中暗想:淀夫人身边的女人真会这么想吗?

    “殊不知,那位阿龟夫人原来也曾是个寡妇。她先前的丈夫叫竹腰助九郎,原来乃是美浓斋藤氏的武士。斋藤氏被灭之后,尾羽被打得落花流水,他便浪迹于八幡山中。阿龟夫人便是那个时候嫁给他的。”

    “当真?”

    “因此,我才未劝夫人再嫁。”

    “哦。”

    “然而,阿龟夫人怀上了竹腰助九郎的孩子,而这时竹腰助九郎在秋田介实季手下找了份差事,可不知因什么自杀了。先生,内府不仅染指助九郎遗孀,连其前夫的遗孤也视为珍宝带回江户抚养,像这等男人,我怎会介绍给夫人做夫君?虽同为遗孀,但夫人可是堂堂太阁大人的遗孀啊。”大藏局又大笑起来,接着道“太阁大人的遗孀被助九郎的遗孀欺负了万一真发生了这等事,那才糟糕呢。呵呵呵呵。”

    光悦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原本不信宗薰的推测,可是刚才大藏局的一番话,却印证了宗薰的猜想。淀夫人虽曾有再嫁之意,可家康毫无表示。光悦虽不认为这都是因了阿龟夫人,可那些伤了自尊的女人们定在想:就是因为那个女人!遂无缘无故把罪责推到阿龟夫人头上,并对人家大肆嘲讽。但她们也万万没有料到,阿龟夫人偏偏又是穷浪人的遗孀,连她前夫的儿子也被接到江户城去抚养了。

    “阿龟夫人生的那个孩子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竹腰万丸。在被内府大人领去之前,他在八幡的西冈与祖父次郎左卫门相依为命,过着饥一餐饱一顿的口子。”

    大藏局刚说完,大野修理亮治长道:“这竹腰万丸可做不了少君的捧刀侍童。”

    “那是为何呀,修理?”淀夫人问道。

    “夫人想啊,这刀可是天下至宝正宗,可那竹腰”

    “呵呵,”大藏局和淀夫人都捧腹大笑“对对对,竹竿竹刀之类,跟正宗名刀太不相称了。呵呵呵呵。”

    全是些无聊至极的说笑。光悦虽然明白,可以他的脾气,再也无法保持沉默了。他见秀赖也似被众人的笑声逗乐了,鼓着腮帮子笑了起来。在这种环境里长大的少君,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

    “不愧是内府大人!”光悦故意认真地赞叹道。

    “不愧?”大藏局责问道。

    “正是。连贫穷浪人的遗孤都接过来抚养,几人有这等人情味?即便要了人家女人,也做不到。”

    “恐是因为太喜欢那八幡宫神官的女儿吧。”飨庭局道。

    大藏局又大笑道:“恐泊连魂儿都丢了内府也有所长嘛,哈哈。”

    “在下不这么看!”光悦终于忍不住了“夺走别人的女人,却抛弃其与前夫之子,近来似成了一种风气。相形之下,内府大人有担当,值得尊敬。在这个世上,若要给少君选一位师父,非内府大人莫属!”

    “光悦!”不出所料,淀夫人气得双眉倒竖“我可不想把少君送到别的地方。你掂量掂量你的言辞!你的意思,是想把少君和浪人之子一样,送到江户去?”

    光悦使劲摇头道:“小人绝无此意!”

    “绝无此意?”

    “正是。首先,内府大人不在江户,即便将搬到伏见,可现在还与少君、夫人同住一城。”

    “你是说将少君送到西苑?”

    “夫人又想差了。小人所言”光悦竟无法再说下去。不如让家康入住本城,由他亲自来调教秀赖意识到自己要说什么,光悦慌忙缄口,这话断不可出口了,况且伏见城的修缮也即将完工。

    可一向敏感的淀夫人一语中的:“光悦,你是说,让内府搬到这里来,与我和少君住于一处?”

    “这,这”“哼!你果然乃是个市井之人。我为何要跟什么阿龟阿万争宠?你休要说糊涂话。我可是太阁遗孀、少君生母!哼,我一见内府那张老脸,就会喘不过气来。更有肮脏低贱的阿龟”

    光悦内心深深叹息:原以为宗薰的话不过戏言,在这里却得到了印证。

    淀夫人恨的不是家康,而是现在家康身边的五郎太丸之母阿龟夫人、年轻的阿万夫人、阿八夫人等等。淀夫人认为若无她们,家康定亲近她。

    女人的心思真是搞不明白。光悦心里这么想着,强压住心头之火,道:“是。这是一个在下看不懂的世间。若小人方才的话有得罪之处,还请夫人见谅。”

    “呵呵。你明白就好。你许久未来了,今日又带来这般气派的刀鞘,赏你一杯酒。上酒!”

    光悦不能推辞。高台院的话还一句没说,便差点被骂。“小人实不敢当。”光悦这么说道,可想到淀夫人总是这么喝酒,喝完又任性胡为,不免放肆,顿感一阵心寒。

    门外,丰臣氏的樱花已经开始凋落。这要凋零的花朵,是否也像流水一般,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挡?

    酒端上来,光悦越发痛切地感受到此地不利于秀赖的成长。小出秀政和片桐且元为何未来当值?即便他们可以到议事处,淀夫人恐也不会让其自由出入内庭。

    “我也吃上一盅吧。”淀夫人起初让侍女斟酒,不知何时转向了治长,举着杯子让他斟酒“修理啊,再来一杯咱们不如一醉方休。”

    坐在治长旁边的淀夫人,那妩媚而放荡的姿态直似青楼女子。这种情形下,自不可让小出和片桐同席,他们皆有自知,并非因为听了谣言而胡乱猜疑。宗薰说男女之欲乃是天性,光悦也并不否认。但淀夫人和治长在这里眉目传情、推杯换盏的情形,他实不忍再看下去。他见二人脉脉相视,更觉如坐针毡。

    “前几日去了一趟三本木,见到了高台院夫人。”光悦咬咬牙,把此事提了出来。但淀夫人却似未听到。倒是旁边的秀赖问道:“说些什么”他斜靠在年轻侍女膝头上,抚摸她的下巴。

    “夫人说,近期将要建一座寺院,她会从那个宅子里搬出去。”当然,他不是要说给秀赖听,因此故意抬高了嗓门,然后喝了一口酒,呛得咳嗽不已。

    “怎么啦,光悦?”

    “无妨。刚才小人说,高台院夫人要搬出府,到寺院里去住。”

    “哦,到寺院里去?这不是很好吗?”

    “是。高台院说,夫人和少君在城中太忙,想必无暇供奉太阁大人亡灵,太阁大人在地下肯定感到寂寞,她才要搬进寺院,早晚供奉。”

    “太阁大人会感到寂寞?”

    “正是。高台院夫人是这般说的。”

    “呵呵。这真是奇怪。光悦,这是不能生养的女人的偏执。”

    “哦?”“是。哼,太阁大人怎会寂寞?他每日都在看着少君呢。”

    光悦一本正经侧了侧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太阁大人的英灵?”若太阁大人果真看着,便不会有这样的酒宴。光悦话里含着讽刺,他扭过头,一脸不信。

    淀夫人竖起双眉,猛站了起来。

    “本阿弥先生!”尖利的声音从淀夫人喉咙深处迸出来“你是说,大人的英灵不得安息,到处游荡?”

    “这这,小人怎么知道?只是小人只是觉得,高台院夫人说得有理,既然夫人和少君都事务繁忙,每日供奉太阁大人英灵的事,就理应由高台院夫人做。”

    “每日的供奉,理应由少君来做。”

    “可若是在此城中,少君自有各种事务。”

    “这是两回事!”

    “哦。”

    “高台院说要在什么地方建寺?”

    “现在正在京城寻地方,近日内还会跟内府大人商议。”

    “和内府商议?”

    “是。若说是为了供奉太阁大人,内府大人想必不会有异议。”光悦一边说,一边反省自己的偏执:不当一味揶揄淀夫人,我可不是为这个来的。今日来的目的,是要让淀夫人一心向佛,哪怕是出于嫉妒心也好。如此一来,便能辟谣。

    “呵呵,”淀夫人突然高声笑了“若是跟内府这般说,内府肯定会认为高台院才是真正的忠贞之人,大加赞赏。”

    “也许。”

    “光悦,你去转告高台院,万一内府说现在不能筑建寺院,她千万莫要难过。”

    “小人若无事,不便去那边。”

    “呵呵,我不是让你特意去拜访,而是有闲时顺便跟她说一句。至于供奉太阁,既有方广寺,又有丰国神社,有我们来供奉就足够了,不用她挂怀”

    光悦松了一口气。终于达到目的了,不能再这样喝下去,他决定告退。

    “夫人说得对。还有大佛殿和丰国神社。”光悦装作恍然大悟“托夫人的福,小人有些醉了。就此告退。”

    “这就要回去了?大藏局,帮我送送他。”淀夫人用眼色制止了刚要站起来的治长,而是命他的母亲相送。话音刚落,她已经软绵绵地伏在了地上。

    落花的气息,弥漫于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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