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反而像发现新大陆般指着她桌上的甜点盘惊道：“盼！你该不会是一个人在这里吃饭吧！老天，五颗星的法国餐厅，浪漫非凡的气氛，你却只有一个人吃饭！”

    “有人规定吃饭一定要两个人吗？”黑盼盼没好气地答一声，从开始吃饭到现在，她已经感受到太多类似的疑问眼光了。

    李清卿对她露出一个怜悯的笑容。“可怜的盼盼，学业失意，情场也不如意，连找个可以陪你吃饭的男人都那么难没关系，我会要立杰帮你留意留意，你知道的，依他在商场上的人脉，随便介绍一个给你都是上上之选。”

    “真是谢谢啰！”不知道现在如果她把面前的甜点盘砸向李清卿，得赔餐厅多少钱？如果在一千块以下她一定马上砸

    “哎呀，不用客气，谁叫我们是老同学，不过，条件可能就没立杰好啦，但我们会尽量”李清卿以一种唯恐天下人不知道她这个当同学的有多善良的语气，继续说着话。

    就在黑盼盼决定不计成本拿起蛋糕砸人的同时，一个插入的声音打断李清卿的发言。

    “盼盼，走了。”

    李清卿的话被突然介入的男声打断，也挽救了她化妆精美的脸蛋被蛋糕摧残的命运。

    循着声音回头，李清卿差点昏了过去。

    “安”老天，刚才她提到的那个钻石王子竟然就站在她身旁！

    “对不起，打断你们的谈话，盼盼，该走了。”安之毅绅士地对李清卿点头，挽着章琴亚的手好不亲热。

    “是！”黑盼盼从没像现在这般讨厌安之毅过，他就不能等这个大嘴婆走了再过来啊。

    “之毅，这位是？”跟在安之毅后头的安立杰好奇地看着黑盼盼。

    “黑盼盼小姐，我的司机兼助理。”安之毅礼貌回答。

    这回答震惊了在场的其他两人。

    “你的司机？你聘一个女人当司机！”发出惊呼的不只安立杰一人，还包括李清卿。

    果然出现如黑盼盼原先预期的效果

    “老天！盼盼，你竟然沦为人家的司机！”跳过助理两个字，李清卿选择性听力只收到司机这个名称。

    她真恨不得现在马上回到学校将这个发现大肆宣扬一番，没想到校园中锋头最健的黑盼盼竟然沦落到当人家的司机。

    “司机有什么不好！”黑盼盼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两百万年薪的司机她请得起吗？

    “是啊！黑小姐车开得好极了。”帮她说话的是偎在安之毅怀里的章琴亚。

    虽然嘴里说着识大体的客套话，天知道她刚才差点没被黑盼盼顶烂的超车技术给吓死。

    “真的啊，那盼盼真是多才多艺，你知道吗？她的跆拳道更厉害，可是亚洲金牌ㄟ。”

    “真的！那黑小姐真是优秀。”两个女人就这样旁若无人的恭维着，几乎想以赞美黑盼盼当选好人好事第一名。

    被当低等动物的女人冷冷地看一眼身旁的长舌女，随即将装满怒火的目光全数集中到另一个男人身上。

    懊死的安之毅！是他害她陷入这个无聊的局面。

    “清卿，我们该走了，不然就赶不上音乐会了。”对女人间的混水毫无感觉的安立杰，迫不及待想离开，他心底盘算着别的计画。

    “盼盼，去把车开过来。”安老板似乎对现况更不耐烦。

    他命令的语气，对憋了一肚子火的黑盼盼无疑是火上加油，咬着牙愤愤地回了声：“是！老板。”

    要不是不想让大嘴卿有更多题材宣传，她早就将钥匙丢到安公子的脸上。他一定要用这种趾高气昂的语气跟她说话吗？唯恐天底下的人都不知道她的身分是司机吗？

    可恶！

    离去时，黑盼盼甚至听见李清卿发出的叹息声，以及一句“好可惜”的同情语气。

    他妈的！

    她不干了！

    “停车！”送章琴亚回到家，车才转出巷子，安老板便发出命令。

    “干么？”心情还没恢复的司机大人答得很冲。

    “我叫你路边停车。”唰车在路边紧急煞车。

    安之毅打开车门下车，绕到驾驶座外头，怒声道：“坐到另一头去。”

    “为什么！”普天之下大概只有她黑盼盼敢这样跟顶头上司说话。

    “我叫你坐到另一头去！”一听语气就知道咱们安大老板目前也是强忍怒气。

    “坐过去就坐过去，你凶什么凶！”识时务者为俊杰，没见过安之毅动怒的黑盼盼也有点胆寒，虽然她的火气一点都不比他小。

    两个人就这样一个挪换座位，一个坐进驾驶座。位置底定，战火立起，是由安之毅点燃。

    “一个称职保镖若不能将自己的喜怒哀乐掩饰得很好，那根本不配从事这项工作。”纯熟操作车子的他，语调虽平稳，言词却极为严厉。

    “你在说我吗？我又怎么了？”已经一肚子火的黑盼盼，现在最受不了的就是听训话。

    “你情绪化的开车方式会害死我们的。”

    “害死了吗？既然你跟那位章小姐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就表示我没有情绪化开车。”气死她了，先在众人面前践踏她的尊严，现在又批评她的开车技术。

    “盼盼！你的脾气该改一改。”安之毅语重心长地提出忠告。

    从餐厅出来他就知道她心情不好，但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会用泄愤的方式开车，不仅连闯多个黄灯，还和计程车玩起追逐游戏，还好餐厅到章琴亚的家并不远，否则

    “开车这种事怎么可以意气用事呢！”

    “看不爽你可以fire我啊！”一句话让整个车厢顿时陷入死寂。

    安之毅将视线从窗外转向她，冷冷地看一眼，沉默半晌，深吸口气道：“如果你真的工作不愉快，那就随便你吧。”

    很显然地，他的耐心逐渐在消褪中。公事公办是他向来处事的基本态度，不会因为喜欢一个人而有所改变。

    “你说什么！”黑盼盼打死都没想到他竟然会说出这句话。

    他真的要她走路！要fire她！

    她只不过随口说说他就当真！

    可恶的男人、可恶的暴发户！

    看着她惊讶的表情，安之毅露出无奈的笑容！

    欸！既然不是真心想离开，为何要装得那么有骨气呢？这丫头的心底到底在想什么？

    “盼盼，我希望我的手下每个人都对自己充满自信，不会因为职务的高低，而心生自卑，行为歇斯底里。”

    “自卑！”她自卑？歇斯底里？

    身体壮壮，头脑灵活，亚运金牌选手的她会自卑、歇斯底里？

    “盼盼，你已经二十岁了，应该懂事点，尤其在职场上，别老让人操心。”他以一个兄长的身分提出建议。

    “你你哼！”那晚，黑盼盼决定不再开口说话，因为再说话的话，她一定会被身旁的男人气得七孔流血，气绝身亡。

    她就是不懂事，就是不够成熟，才会猜想待在他身边保护他。

    她黑盼盼真的是天字第一号大笨蛋。

    “盼盼今早没来接我。”工作多年难得迟到的安老板，上班第一件事先到黑玄续的办公室报到。

    “哦？我打电话回家问问。”从电脑财经图表中抬起头，黑玄续语气虽平稳，表情却明显有些意外。

    难怪老板会迟到，原来司机没去接人。

    “不用，我问过了，她说要辞职。”超过预定接送时间，打她手机原是担心她发生意外，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

    “为什么？”黑玄续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昨晚我跟安立杰碰面时，以司机的身分将她介绍给安立杰跟他的女朋友，没想到立杰的女朋友刚好是她同学。”

    “小心眼的丫头。”不用多说，黑玄续当然知道那小表发什么疯。无聊！

    “让她休息一天吧。”安之毅平稳的语调猜不出有何打算。

    “今晚我回去劝劝她。”没碰过这样的“人事案件”黑玄续也搞不清楚该怎么做，不过若按他的习惯，那就直接解聘。

    “必要时，可以帮她加薪。”没想到老板的想法竟然跟他相差一万八千里。

    黑玄续扬扬眉，表情颇意外。有没有搞错，无理取闹还可以加薪？

    似乎也了解自己的作法颇具争议，安之毅拿了个连他都说服不了自己的理由当理由。“我的计画少不了她。”

    “真是这样吗？之毅，我能不能知道除了计画之外，还有没有其他因素？当然扣除她是我妹妹这一项关系。”百战商场的黑玄续似乎嗅到某种不寻常的气氛。

    “就是因为她是你妹妹，我自然会比较关心。”安之毅也不是涉世未深的年轻小伙子，顺他的话意轻描淡写说了个理由。

    他不想否认，那丫头开朗活泼的个性满能带动旁人愉悦的情绪，跟她在一起并不讨人厌

    安之毅发觉自从十五年前父母亲过世他接下安氏科技后，对女人的观点第一次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黑盼盼可能是唯一腻在他身边不是因为他的财势和地位的女人，也是唯一不唯唯诺诺巴结他，或是以怜悯心态看待他的女人。

    看着老友脸上带点若有所思的苦笑，这下子，黑玄续完全从工作中跳脱出来，在他面前立正站好。

    “之毅，看着我，是我，黑玄续耶，你的好兄弟，你应该可以畅所欲言的！告诉我，理由真就这么单纯？”他不相信就这么简单的理由让他放任一个女人无理取闹。

    “就这么单纯。”决定不作多想的安之毅很干脆地回答。

    如果让玄续知道他对盼盼的感觉，会作怎样的联想？

    他看上了黑盼盼！在与章琴亚拍拖的同时又感情出轨！

    不行！他不允许自己成为好友嘲笑的对象，更不希望万一事与愿违，让兄弟之间彼此尴尬。

    望着过度急于澄清的老板，黑玄续认分地点点头。“好吧，如果有其他因素我希望能事先被告知。”

    如果他黑玄续还有什么特异功能的话，就是他直觉特别敏感。

    这种鬼理由，连幼稚园小班同学都不会接受，素有无情金主之称的安之毅会体恤员工？还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员工？才怪！

    安之毅不再回应，只是微微点下头，转身离开他的办公室。

    连他都还不能厘清的思绪要怎么告诉好友呢？

    黑玄续坐回原来的位置，看着电脑上原有的报表，了然一笑，他敢确定，这次有人陷入感情的胡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