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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张公心非石 阿蜍女郎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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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此时却也猜出令狐奉能知此事,定与他有关,心道:“我与且渠密信一事,非常小心,莘阿瓜纵侥幸获知,料亦没有证据。”怒道,“大王听信小人谗言,说我勾结胡虏,有证据么?张家清白名望,不可因我而毁,没有证据,我怎可从你出门!”

    莘迩自怀中取出了一封信,晃给他看,说道:“此信,张公还记得么?”

    那信纸两面紫色,数行字,下落了个小小的红色印痕。

    张金辨出,正是他给元光的回信。

    他惶恐心道:“怎落入到了田舍奴的手中!”

    却是攻破了且渠后,严袭检查缴获,从中发现了此信,於是呈给莘迩。

    张金说道:“这是什么?”

    “事已至此,公犹嘴硬?要我给你念一念么?”

    “这不是我写的,是、是……,你可以察验笔迹!”

    一直没说话的张龟也认出了此信,听见此话,惊慌至极,这封回信可是他写的!

    “下边的印章总不假吧?”

    “我的印章闲放书房,遭人盗用不足为奇。”

    莘迩熟视张金许久,张金额头汗水涔涔。

    张金尚能勉强支应,张龟控制不住恐惧了,莘迩看的虽不是他,他却满脑混沌,双腿发软,站不住脚,“扑通”一声跪下,膝盖碰到坚实的石板,疼痛使他略微清醒,伏拜叩首不止。

    莘迩扫了他眼,初时奇怪他为何失态,很快醒悟,心道:“老张③说不是他写的此信,看来应是不假。这是何人?信是他写的吧?”

    莘迩暂不理会张龟,对张金一笑,说道:“也许是有误会。不过,王令我不得不遵。张公,你有再多说辞,讲与大王听罢。”

    门外有人说话,说道:“劳烦,让一让,我给府君回命来的。”

    院中的甲士们让开条小路,黄荣、向逵和两个吏卒押着张道将进来。

    黄荣等下揖说道:“禀明公,案犯张道将带到;槛车停在了里外。”

    张道将魂不守舍,面色惨白,看到他的父亲,想要扑过去,被向逵一把按住。

    张道将比向逵矮了一头,体格也比他瘦得多,便如一只小鸡被老鹰抓住,脱开不得。

    军侯亲领兵卒上去,拿住了张金父子,指着张龟,问莘迩道:“这个拿不拿?”

    这位是信件笔迹的原主,当然得拿。

    双臂被两个强健的兵卒架起,脖子被其中一个兵卒掐住,手背碰到兵卒的甲衣,坚硬冰凉;张龟的独眼,无神游移,目光从张金的身上移到军侯的腰刀上,又移到张道将蓬乱的头上,最后落到了莘迩温和的脸上。他妻子的面孔、两个儿子的面孔在他脑中交替浮现。

    与胡虏勾结、出卖郡朝、陷害命官。

    等槛送到王都,张金父子不一定死,按照张金的说辞,若把一切都推到他的头上,他一定活不成。

    仕途断在了张家手里,命也要交代给张家么?

    张金父子、张龟被甲士们押解出门。

    里中士人,有的退入家中,掩住门户,从门缝中窥探;有的震惊不已;有的与张金交好,想给他说情,却根本靠不近莘迩。亦有拉住麴经等吏询问情况的,麴经等无言以答。

    出到里门,外头的百姓们见张金父子竟然真的被抓了,哗然一片。

    两辆槛车停在街上,兵卒粗暴地推搡张金父子进去。

    张道将何尝受过此等待遇?又惊又怕,痛哭流涕。

    张金大怒,顾张道将,恚道:“阿蜍女郎耶?涕泣何为!”

    张道将勉强收住哭声。

    两人登上槛车。

    军侯为难地看向张龟,问道:“将军,这个家伙怎么办?”

    黄荣说道:“下吏再去调辆槛车。”

    虽然经常抱怨,却不离不弃的妻子;贪玩但是聪明,被他寄托了未遂抱负的的两个儿子,就这样的永别了么?

    像妻子说的,他给张家做了半辈子的狗,任劳任怨,他心道:“就换来了这个结局么?”

    换来这个结局也无所谓,他已是废人,死了不妨,但是,妻子、儿子怎么办?

    张龟挣扎起来,脑子空前的灵活,思寻求生之策。

    他看到围观的士民们很多面现不忍,乃至有因为张金适才呵斥张道将的那句话,而露出佩服表情的,他想到了活命的办法。

    他大声喊道:“张金父子阴接索虏,叛变朝廷,龟亲眼所言,亲耳所闻,求恳作证!”

    一喊之下,街上的士民轰然大乱。

    张家居然勾结胡虏?背叛了朝廷?有人将之与莘迩出讨胡部的事情联合在一起,大胆猜测,莫非胡部的反叛,就是张家造成的?十余年前的夷乱,大家记忆犹新,虽然没几个月就被平定了,郡县百姓也是颇受其害,死了不少人。如果张家真的勾结胡虏,如果胡部作乱真与张金父子有关,那就算他家名声清远,一下也臭了,至少干这事的张金父子被抓,半点不冤。

    莘迩惊奇地打量张龟。

    张龟拼劲力气,嘶声叫道:“明公三年不鸣,鸣即杀英杰么?”

    ……

    求推荐、求收藏;感谢大家打赏。

    我怎么觉得每天的这句话都是白写呢,收藏慢悠悠,推荐不见多。

    ——

    ①,四尺余:环首刀通常长约一米,再长点的,有一米一二。原本的时空中,魏晋尺度,用的是杜夔所定之制,称杜夔尺,约二十四厘米多些。书中借用。

    ②,叠扇:即后世之折叠扇。扇面为绢或纸,以竹篾为骨,两侧夹以小竹板,可收可撤。

    此种形制的扇子,初见於汉末,因常佩於腰间,故称“要(腰)扇”;晋时,名以叠扇,“叠扇放床上,企想远风来”。

    ③,老张:大家好多觉得老傅、老宋之类的称呼,与古代的背景不太相合,在这里作一个解释。

    将“老”字加在各种称谓之前的习惯,发端於魏晋,唐宋蔚成风习。

    《世说新语》:“持其臂曰:‘汝岂复足为老兄计’?”《晋书》:“大丈夫岂当以老姊求名?”此加於亲属称谓上的。

    白居易诗:“每被老元偷格律”,“试觅老刘看”。元是元稹,刘是刘禹锡,他的两个好朋友。此加於姓上的。

    苏轼诗:“老可能为竹写真。”苏轼的表兄弟文同,字与可。此加於字上的。

    南宋范成大诗:“快读老坡秋望赋。”老坡,说的是苏轼。此加於号上的。

    郑板桥诗:“老郑身为七品令,不认酒情但认清。”此自称。

    书中凡是用老傅、老宋这类称呼的,通常表达两种意思,一种是上下级、朋友间的亲昵,一种是不尊重,比如令狐奉呼傅乔“老傅”,莘迩呼氾丹“老氾”,呼宋翩“老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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