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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渴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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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个二十年前的故事。

    我家曾经养过一只母狗。那一年它生了一窝崽儿,共六个。由于是三九寒冬,生下就冻死了两个。一次村里来了一个爆玉米花的,那人想要一个小狗崽,二弟便把最小的一个给了他。作为交换条件,他为我们爆了两锅玉米花。

    等小狗渐渐长大了,家里有些喂不起,二弟便想摔死两个。但有一只二弟一下竟没有摔死,二弟就不忍心再摔了,认它在外面哀鸣了三天,居然活了下来,而且还比较欢实。于是家里就剩下了两只小狗崽儿:一只全家人都喜欢的小白狗,还有这只瘦小枯干、死里逃生的小黑狗。

    原想小黑狗既然如此命大,一定能养活。但不幸的事情却接二连三地降临在这个幼小生灵的身上。

    一天早上,由于天冷,它便钻进灶膛内取暖。妈做饭时没注意,等把火点着后,它才叫了起来,此时火已燃起。没办法,二弟只好从灶台上拔起锅,将在火中翻滚的它救了出来。看着它痛苦得满地打转的样子,二弟于心不忍,便把它扔到了院外,想让它自生自灭。没想到它在寒冬中嚎叫了两天后,居然没死。虽然被烧坏了一只眼睛,而且满身毛几乎都被烧掉,但它还是活了下来。

    过了几天,天下大雪,它只好躲进屋内。在屋里玩耍时不知被谁踩了一下尾巴尖儿,便痛得大叫起来。正赶上二弟心烦,便抱起它,向山里走去,将它扔在了很远的深山里。我想这次它肯定没命了。可第二天早起开门时,却见它蹲在门外,虽然被冻得直打颤,但那仅剩的一只眼睛却死死地盯着我家那扇破旧的门!我刚一推开门,它一下子便钻进了屋里。

    那一瞬间,我被惊呆了。

    是的,它也是一个生命,一个已经存在的生命啊!不管外界条件如何恶劣,不管自身条件如何不利,就算大家都希望它死,可是,一种本能的、强烈的求生欲望,还是使它顽强地活了下来。它不以缺一只眼睛而羞耻、不因受很大委屈而恼怒,仍心平气和、快快乐乐地与那只一帆风顺、完好无损、生活美满的小白狗共同生存、毫不气馁。尽管它瞎了一只眼,而且身体瘦小,面临着抢不到食物的危机,但它对生命却没有一丝厌倦,一心只想好好地活下去;尽管我们家对它如此虐待,几次三番想置之死地,但它却没有一点怨气。当它历尽艰辛回到这个穷家时,仍对他它一往情深,毫无怨恨可言。这是怎样的一种情结啊!

    如果故事仅仅到此为止就好了。

    又过了一些日子。一天早上刚起床,就听妈说爸将狗崽儿打死了。我马上反应过来是那只命运多桀的小黑狗!据说是因为小狗叫门时间有些长,爸不耐烦了,于是挥棒相向,只一下就没命了。

    我可怜的小狗!它再也不会兴致很高地同它的一奶同胞争抢一个小饭盒里的食物了;它再也不会跟在你的脚下,一边摇着小尾巴,一边冲着你汪、汪地欢叫了;它再也不会后腿人立,在你的饭桌前眼巴巴地观望了。再也不会有人嫌它丑、再也不会有人嫌它瞎、再也不会有人嫌它瘦、再也不会有人嫌它闹了。它死了,怀着对生命的渴望、对家园的眷恋、对目标的追求,死了;带着一点无奈、带着一丝遗憾、带着一种不解,死了,永远、永远地离开了它渴求的世界!世界之大、芸芸众生,难道就容不下一只小狗?难道仅仅因为它丑、它瞎、它瘦?这世界太不公平!

    在这个世界上,恐怕除了我,再也不会有人想起那只可怜的小黑狗;再也不会有人记得,在这个世界上,还生活过一只可怜的小黑狗!

    故事写到这里,我已潸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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