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关你什么事

一阵的。

    见这诡异的场面，坐在角落里的褴褛少年也有点把持不住的感觉，心里竟有了点毛骨悚然的感觉，已不像是刚来那会，舒心畅快的喝着摆在桌面上的烧酒，吃着香酥脆皮的点心，而是有点惧怕的站起了身子，接着又坐了下去。

    窗外冷风嗖嗖，屋内森然阴冷。

    叮铃、叮铃……

    无法逾越的恐惧在每个人的心里绽放，诡异与森然在苍白中结下一张铺天的巨网，覆盖着这片狭小的空间。氧气也因剧烈的呼吸而渐渐变得稀薄，甚至是缺乏。

    “小儿，结账！”褴褛少年终于坐立不安，急欲立起身子，招来店家小儿，但叫了半天也没人答应。原来那小儿与店家老板见这样的场景早就吓得蜷缩在一旁，不敢出来应声。

    褴褛少年无奈的摇了摇头，往怀中掏出一锭银钱，扔在桌上，向着客站外面走去。

    “站着！”

    褴褛少年将要走出店门，但还没有跨出门槛，就被一声轻吒拦了下来。

    “你要去哪？”

    褴褛少年回过身子，看着说话的人：“离开！”

    他终于看清了她的面孔，那是怎样的一张面颊呢？

    优柔中带着少女独有的青纯气息，那双淡蓝色的眸子如同两颗珍珠一般，恰好镶嵌在那张白如雪粒般的脸上，三千青丝垂髫而下，婷婷静立，好似那黑夜中的绽放的红莲一样，让人看一眼就再也没办法移开目光。

    他看着她像是忘却了内心的惶恐与不安，忘却了自己现在置身于何处？将要去干什么？

    “你现在不能走！”少女朝着褴褛少年笑了笑，然后朝着外面看了看，道：“我叫波亚娜，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就请留下，因为冰獠马上就要来了。”

    ‘波亚娜’？听到这个名字，褴褛少年心里猛然一震，更加仔细的看着白纱女子波亚娜，不由自主的问道：“你就是白狼国的公主，波亚娜？”

    “是的，你知道我？”波亚娜狐疑的看着褴褛少年，

    “听过你的名字！”

    “奥！”波亚娜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看你还是留下吧，要是半路上碰到冰獠的出现，那就糟了！”

    是去是留全在一念之间。

    少年孱弱的身形不由得打了寒战。

    望着外面黑漆漆的夜空眼神中已是迷茫不已，纵让他没想到的是眼前这个白衣女子竟然是自己的未婚妻，白狼国的公主波亚娜！

    真是造化弄人。

    少年暗暗的吸了一口冷气，他很想告诉波亚娜自己名叫音洛，是昔日东奥帝国的王子，你是我从小指腹为婚的妻子波亚娜。

    但，这又有什么用呢？

    物是人非，即便是波亚娜知道他是帝国的王子，事情已然过去了很久，谁会记得？何况他现在只是个破落的少年。

    音洛也在瞬间的假想过当自己告诉波亚娜他是谁是。波亚娜肯定会说‘奥，是你呀，你还没死吗？’更或者是说‘你是谁呀？我怎么会有你这样一个未婚夫呢？’接着便会是波亚娜身旁的那四个护卫一拥而上，使出周身的幻术，将他打个稀巴烂。

    当然，这些只是假想而已！

    既然没有留下的余地，那就走吧。

    音洛回眸看了一眼波亚娜，微微笑了笑，说了声谢谢，也不管任何人的阻拦，便迈开步子，向着外面走去。

    漆黑的夜色里弥漫着一种湖水般的冰冷。

    道路尽头的森林，在夜色中显示出一股骇人的寂静。

    深不见底的黑暗里，一阵一阵庞大的脚步声，像是巨大的鼓点，越来越近。

    天上微微下起了小雪，开始只是一点点零星的雪花，在夜色里反射出星屑般的亮光，而一转眼，空气的温度就飞速地下降，整个小镇仿佛被拉扯着往一个冰川峡谷深处坠落，前一秒还是松软的泥土地面，下一秒钟就变成了结满了冰的坚硬冻土。

    黑暗森林里，密密麻麻的冰雪用一种席卷一切的速度，轰然向前扩散着，吞噬一切般地冻结了天地间的一切。

    这种灾难般的危险正朝着驿站风驰电掣而来，但客栈里面的人，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一切，依然仿佛树洞深处安睡的松鼠，并未感觉到树洞外的暴雪。

    火炉里的火依旧烧的很旺，但屋子里的温度已经让人受不了了。“怎么会突然这么冷？这已经是春天了啊。”波亚娜身后的一个随从走到火炉旁，拨弄着炭火，裹紧了衣领。

    这时，一直离他们远远的窝在椅子里的玛雅娜，轻轻地站了起来，她甩了甩手，叮叮当当的手环撞击出音乐一样的声音来。她的瞳孔散发出冰蓝色的骇人光芒，脸上依然是那副又纯真又诡异的笑容，“哎呀，好像来了呢。”

    说完，她轻轻地，一步一步缓慢地朝大门走去。

    大堂的角落里，一团模糊而氤氲的绿色光芒渐渐显露了出来，光芒里滚动着一些游窜的条形黑影，缠绕着，纠葛着。

    玛雅娜走过波亚娜旁边的时候，看了看她，然后微笑着说：“那我先去了——”刚说完，她突然把手往后一甩，全身扭曲成一个极其古怪的形状的怪物展翅起飞前的一个姿态，而下一秒钟，突然“砰”的一声巨响——

    角落里那团巨大的暗绿色光芒里，巨大的怪物突然在空气里显形，森然的白骨伸展扩大，发出“咔嚓咔嚓”的骇人声响，一瞬间，它用尽全力振开自己的翅膀，“刷”的一声冲上了天空，完全张开翅膀之后，它就像是一个笼罩在天空里的巨大幽灵，无数黏稠的绿色汁液，从它的翅膀上甩开，像是下雨一样。

    屋顶被撞出一个巨大的窟窿，撞破的房梁和瓦片，变成无数的木头碎片和瓦砾，纷乱地往下砸。

    店小二见这番情景早就吓得魂飞魄散，刚要逃，波亚娜轻轻地抬手，指尖飞快而复杂地一动，他们头上“嗡”的一声就撑开了一面巨大的银白色丝网。所有碎片都砸在网上。

    玛雅娜看着白纱波亚娜，没有张口，却有冰冷的声音从她那张诡异笑容的脸上发出来，她说：“哎，你看，我真是运气不好，遇见这么强的对手要和我抢“冰獠”，我只能先下手为强了啊。”

    波亚娜冷冷地笑着，说：“你知道就好。”

    玛雅娜呵呵笑着，目光里是欲言又止的复杂，她缓慢地走出了驿站。她走到门外，回过头，看着驿站里面波亚娜的背影，低低地梦呓一般自言自语地说：“我说的对手，可不是你，我说的是在那边和小朋友聊天的那一只，我和她比起来，真正是怪物的，是她才对吧……”

    音洛走在小镇的街道上，看着草地以及树木的枝头接满的冰粒，不禁打了个冷战。

    奇怪的是现在已经是初春的时间，按理来说天气应该变得暖和才是，为何这会儿却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而且天气突然之间就像是变了脸，变得异常寒冷，而且比冬天还要冷得多。

    越往前越冷，这是音洛此时的感觉。任凭他修为有多高，都无法抵御这种彻骨的严寒，浑身上下冰凉一阵。

    突然，音洛好像听到了一阵惊天动地隆隆之声，迎合着响声，音洛朝着前面看了过去。

    “什么？那是……？”说出这四个字之后，音洛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再说客栈的房间里，正笑眯眯地和众人说话的波亚娜，仿佛感受到了什么似的，轻轻地把脸转过来，望着门外的玛雅娜，对她露出了一个迷人的微笑。

    玛雅娜离开之后，紧接着又三个人，房间里只剩下波亚娜和三个随从，以及吓得早就蜷缩在一旁的店家和店小二。

    “我们真的要让她先去么？”站在边上的一个玉面男子，对着波亚娜说道。

    “放心好了，就凭她，一个人是没办法吞噬掉“冰獠”的。让她先去消耗掉“冰獠”的一些力量也好。”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之后，所有人都不在说话了，只是静静的望着外面黑压压的小镇。

    一个白衣随从刚下坐下，但突然一阵刺骨的寒冷从胸膛蔓延开来。他双脚像是失去力气一般，直接跌坐在椅子上。

    一瞬间，整个屋子被白色的光芒笼罩起来，地面上一层薄冰，从门外蔓延进来，很快，就把整个地面冰冻了起来。

    门突然“咣当”一声被风猛烈地掀开，玛雅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门外面了，她的脸上是那种因为极度的兴奋而微微扭曲的笑容，看得人毛骨悚然。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介于弦音和蜂鸣之间的诡异响声，把耳膜刺得发痛，没有人知道这种声音来自哪里，仿佛地狱里发出的邀请，在勾人的灵魂。窗外的亮光越来越惨白，像是凄惶的世界末日来临一样。

    她像刚刚离开的时候那样，一步，一步，走了进来，她轻轻地抬起左手，半掩着嘴，“呵呵，真是开心呢，今天……”她的目光从屋子里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去。

    波亚娜一颗心突然坠了下来。他恨得咬紧了牙。“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的幻术……今天算了，“冰獠”我不要了！”她猛地站起来，压抑着愤怒，准备走。

    “哎呀，”玛雅娜诡异地笑着，“我还没说完呢。”

    当波亚娜回过头看她的时候，他像是看见了最可怕的梦魇一样，惊讶得倒退两步。

    而客栈里的其他人，已经坐在椅子上动不了了。

    死之神玛雅娜的右边肩膀到腹部，突然像是被无形的刀劈开了一样，就像是暴雨后滑坡的山体，她的右臂以及小小乳*房部位的血肉，突然从身子上垮了下来，她的右半边腹腔里的内脏、肠子，也随着哗啦啦地流了一地。

    她的目光混浊，很明显她的生命力正在飞速地耗损消散，但她还是依然笑着，脸色惨淡如同金纸，“我高兴的是，呵呵……呵呵呵呵呵……”她腹腔里又滚出了两坨内脏，看不清楚是什么器官，“啪嗒啪嗒”掉在结冰的地上，空气里是让人窒息的血腥味。

    “我高兴的是……今天，大家都要死在这里了呢。”她的双脚，突然又断成了四五截，空气里突然闪过几道又薄又迅捷的亮光，随后整个人就像一堆碎块一样堆在地上。她长长的头发浸泡在她的血浆和内脏里，她的一颗头颅此刻堆在她尸体的碎片上，依然还在说话，看起来说不出地阴森恐怖，“来的不是“冰獠”……是“冰晶玉骨”……我们得到的情报，都错了呀……”

    说完，她的头从中间裂成了两半，两颗眼珠啪啪地爆炸出两朵璀璨的冰花。

    波亚娜和随从在恐惧里僵硬地回过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三名随从的胸口，已经爆炸出了一堆巨大而璀璨的冰凌，仿佛汹涌盛开的食人花一样，锋利而坚硬的花瓣，从胸口拥挤而出，内脏和肠子，挂在钻石一般的冰雪上，冒着滚滚的热气，过了一会儿，就结成了冰。

    月光像是水银般流淌在风铃镇的地表上。

    只是，之前黄色粗麻岩石铺就的道路，现在已经是一片坚硬的银白色冰面了。道路上顿金和凯娜的尸体被一簇一簇珊瑚般美丽的冰晶包裹着，他们的面容像是凝固在琥珀里，呈现着一种死亡阴影笼罩下的美。

    而之前还是人声鼎沸的驿站，此刻沉浸在一片阴森的死寂里。地面、墙壁、回廊、庭院，全部被包裹成了一个冰雪的世界。四处都喷洒飞溅着鲜血和尸体碎片，散发着热气的内脏、肠子、血液……此刻也早就凝固成了冰。

    无数尸体的碎块，仿佛大爆炸般地四散在周围。

    没有灯火。整个小镇的生命和呼吸仿佛都被鬼魅带走了。森林包围的这座乡村，此刻漆黑一片，没有灯火，没有温度。冰冷的黑暗里只有呼啸的暴雪。

    波亚娜的知觉仅仅残留着部分。耳边是呼啸的锐利风声。

    或者说，已经不是风声那么简单了，无数高频而又尖锐的蜂鸣弦音从耳膜上飞快地划过，传递进脑海里，变成一种撕裂的痛觉。

    身体上各个部位都传来刺痛，像是整个躯干和四肢都被无数刀刃划破了。眼前的一切场景，都晃动成拉长的模糊光线。

    她的视线在这种疾风般的高速里涣散开来，什么都还来不及看清楚，眼前只有一片混浊的光——感觉自己应该是被什么东西挟持着在高速地奔走，应该是某种怪物，肯定不是人，因为人不可能有这么快的速度。

    停留在记忆里的，还是刚刚在客栈里的画面——尽管此刻的客栈，早已经变成了一座冰雪包裹下的阴森鬼域。

    当音洛凭着自己浑厚的真元之力闯进客栈时，从蚕蛹一般的冰晶中将波亚娜拉扯出来逃命的时候，波亚娜刚好看见客栈里结冰的地面上，突然疯狂钻出冰面的几十株锋利冰雪晶体刀刃组成的藤蔓，它们肆意吞噬着那些幻术师的身体，它们像蛇一样钻进他们的头发，然后猛烈地撕开，几十条这样冰晶的巨蛇像是有生命的巨大怪物一般，把自己带来的，白狼国最勇猛的勇士缠绕包裹着，用锋利的冰凌尖刺，把他们卷裹着拖进梦魇般的恐惧深渊里。

    这只是几秒钟的时间，在几秒种之后，变成了一堆毫无还手之力的肉块，撕心裂肺的惨叫随着浓烈的血腥气一起扩散在空气里，从身后席卷而来。

    波亚娜忍不住想要呕吐的感觉。

    她的视线渐渐清晰过来，他看见自己正趴在刚才走出客栈的那个褴褛少年的背上，而哪褴褛少年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朝幽暗的森林深处逃跑，她那张精致而美好的脸，现在完全笼罩在恐惧的阴影里，嘴唇苍白，瞳孔锁紧成线。“是你……你不要救他们么……？”

    波亚娜从喉咙里发出声音，神音没有回头，冷冷地说：“救不了的，他们一定会死……”

    当波亚娜适应了眼前飞快变化的场景之后，他才看清楚，自己是被褴褛少年用一条灰白色的布片绑在脊背上，飞快地朝前逃跑，感觉像在飞一样。

    音洛脸色苍白，咬牙用力地挥舞着右手，无数白色的光芒像是流窜的光线一样从他的掌心里喷涌出来，朝前面飞卷而去，缠绕在无数的巨大树木枝干上，然后用力一拉，巨大的力量就带着他们两个朝前飞掠。

    脚下的地面被飞掠而过的巨大气流卷动粉碎，留下一条深深的沟壑，不断轰然爆炸的声音一路划破森林，冲向光线越来越幽暗的深处。

    而即使是在这样暴风般的速度之下，身后那种让人窒息般的恐惧感，依然没有摆脱，相反，是越来越近。

    波亚娜回过头去，远处一片迷蒙的风雪，鹅毛般的雪花在天地里肆意地舞动着，地面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快地结冰，朝他们逼近，耳边是不断响起的冰面凝固的“咔嚓咔嚓”的声响，那团不断追赶而来的白色风雪里，是一个巨大的黑色影子。

    周围的温度疯狂地下降，像是零度的死神不断地朝他们逼近。

    波亚娜手脚一片冰凉，她张开口，却发现已经没办法控制舌头说话了。

    波亚娜费力地从喉咙里对褴褛少年说话，到了口边，却只变成没有意义的沙哑的喊声，周围暴风雪的声音，迅速地把她的声音吞没。

    波亚娜的思维渐渐混沌一片，冰冻的寒冷正在把生命从他的躯体里扯出来撕成碎片。她的双眼渐渐地闭起来，他再一次地快要失去知觉了。

    “再快一点儿，再快一点儿，我不想死啊……”她听见褴褛少年的声音，像是被人攫住了喉咙发出来的一样，充满了瘆人的恐惧。

    波亚娜可以精确地感应到自己身后的魂兽所散发出来的庞大魂力，那就是轻而易举地就杀死了玛雅娜和自己的随从以及所有人的“冰晶玉骨”，像是压倒性的海潮一样的魂力从背后冲刷而来。

    知道自己不可能会赢，她只有逃。

    自身的真元已经释放到了极限，无数银白色绸缎一样的丝线一股一股地从她身体里以光芒的形式爆炸出来，疯狂朝前方风驰电掣着，拉动着他们朝前飞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