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萝卜花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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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年冬天回老家,二伯给了二十多个大萝卜,说自己种的,算不上稀罕物,家里多的是。虽一再推辞,但总归盛情难却,只好随车载回。二伯是个勤、巧的农民,庄稼、果树、菜园侍弄的都好,产量、品质皆优。这些萝卜个个肥硕、水灵,看着就喜人。临行还一再嘱咐,挖个坑埋起来,否则很快就糠了,别浅了,莫冻了,也不要太深,恐受热。回来后,依言而行,在院子里抛了个土坑埋好。

    民间古有”冬吃萝卜夏吃姜“之说,萝卜营养丰富,更有药用价值,食疗佳品。多种微量元素能诱导人体自身产生干扰素,对防癌、抗癌有重要意义;芥子油和膳食纤维可促进胃肠蠕动,有助于体内废物的排出;还可降低血脂、软化血管、稳定血压,预防冠心病、动脉硬化、胆石症等疾病。

    虽然萝卜有诸多好处,可口味寡淡,略有苦味儿,小时候生活条件不富足,冬季里没有别的蔬菜,常吃也腻了,所以长大后一直不怎么喜欢吃它。但人近中年了,反倒喜欢起萝卜这清淡中略带苦、辣的味道,无论生、熟、炒、炖、汤、馅儿皆觉得顺口。往往能从其中品出些悠长的味道“老年人常思既往,少年人常想将来”或许是人将慢慢变老的缘故?不再喜欢浓重,而更偏好清淡。

    二伯给的这些萝卜虽不能说是挚爱,也很珍惜,一冬下来没少吃,过了清明节仅剩了一两个。到最后糠心儿了,已经不能再食用,总觉得有些不舍,但季节到了也没办法。于是就地填平,将其掩埋了,不再理会。

    许多天过去了,一日儿子兴冲冲的来告诉我:“爸,您院子里种的什么花?开了!黄灿灿的,真好看!”我随他来到院子里,眼睛为之一亮,立时被惊住了。看那一株花,半米多高,茎有拇指般粗细,梢略细,茎上生枝杈,四散开去,杈上又生叉,纷繁无数,黄灿灿的小花布满枝杈,俨然一株花树。看似纷繁,实则有序,每一枝杈、每一朵花互不重叠,却密密匝匝不留一点间隙,闹而不挤,拥而不乱。阳光下光彩熠熠,若一柄春意盎然之炬,久了有些炫目、甚而眩晕的感觉。微风摇曳,淡淡之香飘散,寻香而至的两三彩蝶翩翩于上,小心翼翼,似畏其明艳,不敢接近,又不甘离去。我想起了那个不再水灵、有些干瘪且糠了心儿的萝卜,萝卜花的春天!它不输桃、杏,也不输九月的菊、腊月的梅。

    良久无语,而后喃喃:“萝卜,萝卜花,它一样,也有春天!”莫名的伤感起来,竟语塞凝泪了。为什么明知道营养丰富、食疗佳品,却曾经觉得腻?为什么人近中年后,才会慢慢喜欢那清淡中略带苦、辣的味道?为什么花开过,才想起那个干瘪且糠了心儿的萝卜?“算不上稀罕物”伯父那句轻描淡写的话,重又萦于耳畔,这回它重重的撞痛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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