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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纪八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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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癸酉,以胡宗愈为御史中丞。

    宗愈首进六事,曰端本、正志、知难、加意、守法、畏天。它日,奏对便殿,帝问朋党之说,宗愈曰:“君子谓小人为奸邪,则小人必指君子为朋党。陛下择中立不倚者用之,则朋党自消。”因进君子无党论。

    六月,甲申,以京西路提点刑狱彭汝砺为起居舍人。执政有问新旧之政者,汝砺曰:“政无彼此之辨,一于是而已。今所更大者,取士及差役法,行之而士民皆病,未见其可也。”

    辛丑,以同知枢密院安焘知枢密院事。

    壬寅,有星如瓜,出文昌。

    阿里骨逼果庄率众窃据洮州,杀掠人畜,羌酋结药密使所部怯陵来告。阿里骨遣人执怯陵,结药恐事觉,以其妻子来归。丙午,授结药三班奉职。

    戊申,以丁骘为右正言。骘自行新法,即不肯为知县,折资监当,几二十年,人多称之。

    以秘阁校理诸城赵挺之为监察御史。

    挺之始通判德州,希意行市易法。时黄庭坚监德安镇,谓镇小民贫,不堪诛求。及召试馆职,苏轼曰:“挺之聚敛小人,学行无取,岂堪此选!”挺之深衔之。庭坚,分宁人也。

    秋,七月,辛亥,诏户部修会计录。

    开府仪同三司、判大名府韩绛,以司空致仕。

    夏人寇镇戎军诸堡,刘昌祚等御之而退。

    诏府界三路教阅保甲。

    复课利场务,亏额科罚。

    乙卯,权开封府推官张商英,出提点河东刑狱。

    初,朝廷稍更新法,商英上书言:“三年无改于父之道。今先帝陵土未干,奈何轻议变更!”又尝移书苏轼,求入台,有“老僧欲住乌寺,呵佛骂祖”之语,或得之,以告吕公著,公著之悦,故出之。

    丙辰,罢诸州军数外岁贡。

    辽主猎于黑岭。丁巳,出杂帛赐兴圣宫贫民。

    戊午,以辽使贺坤成节,曲宴垂拱殿,始用乐。

    庚申,进封李乾德为南平王。

    辛酉,改诚州为渠阳军。

    壬戌,御札付中书省曰:“门下侍郎韩维,尝面奏范百禄任刑部侍郎所为不正。辅臣奏劾臣僚,当形章疏,明论曲直,岂但口陈,意欲无迹,何异奸谗!可罢守本官,分司南京。”吕公著上疏言:“自来大臣造膝密论,未尝须具章疏。维素有人望,忽然峻责,罪状未明,恐中外人情不安。”吕大防亦以为言。

    甲子,诏维除资政殿大学士、知邓州。中书舍人曾肇封还词头,具状曰:“古者坐而论道,谓之三公,岂必具案牍为事!今陛下责维徒口奏而已,遂以为有无君之意,臣恐命下之日,人心眩惑,谓陛下以疑似之罪而逐大臣。”不报。已而公著复于便殿乞改维词头,乃诏中书省以均劳逸意,命舍人苏辙为之。维寻以病改汝州。

    乙丑,以左司谏吕陶为京西转运副使,侍御史上官均为比部员外郎。

    先是御史杜纯、右司谏贾易缘张舜民罢职事,劾陶、均面欺同列,不肯论救。陶自请补外,上疏言:“杜纯及韩维之客,以此媚维,贾易乃程颐之死党,为颐报怨,必欲臣废逐而后已,惟陛下幸察!”易凡五状劾陶,谓诡谲奸人,托朋附以自安,故陶、均皆罢言职,而陶独外补。

    庚午,辽主以大雨罢猎。

    丁丑,辽秦越国王阿辇卒,寻追封秦魏国王。

    八月,辛巳,右司谏贾易罢知怀州。自苏轼以策题事为台谏官所言,而言者多与程颐善,轼、颐交恶,其党迭相攻。易独建言请并逐二人,又言吕陶党轼兄弟,而文彦博实主之,语侵彦博及范纯仁。太皇太后怒,欲峻责易,吕公著言易所言颇切直,惟诋大臣太甚尔,乃止罢易谏职,出外。公著退,语同列曰:“谏官所言,未论得失。顾主上春秋方盛,虑异时有导谀惑上心者,正敕左右争臣,不可预使人主轻言者。”众皆叹服。

    程颐罢经筵,权同管句西京国子监。

    先是颐赴讲会,帝疮疹,不御迩英已累日。颐退,诣宰相问曰:“上不御殿,知否?”曰:“不知。”曰:“二圣临朝,上不御殿,太皇太后不当独坐。且人主有疾而宰相不知,可乎?”翼日,吕公著等始以颐言问疾。由是大臣多不悦,故黜之。颐因三上章,乞纳官归田里,不报;又乞致仕,亦不报。

    时吕公著独相,群贤在朝,不能不以类相从,遂有洛党、蜀党、朔党之号。洛党以颐为首,而硃光庭、贾易为辅;蜀党以苏轼为首,而吕陶等为辅;朔党以刘挚、梁焘、王岩叟、刘安世为首,而辅之者尤众。是时熙、丰用事之臣,退休散地,怨入骨髓,阴伺间隙;而诸臣不悟,各为党比以相訾议。惟吕大防秦人,戆直无党;范祖禹、司马康不立党。

    癸未,以西蕃寇洮、河,民被害者给钱粟,死者赐帛其家。

    乙酉,命吕大防为西京奉安神宗御容礼仪使。

    丁亥,孔文仲、丁骘进对,太皇太后宣谕曰:“一心为国,勿为朋比。”

    癸巳,以夏国政乱主幼,强臣梁乙逋等擅权逆命,诏诸路帅臣严兵备之。

    庚子,授西蕃首领心牟钦氈银州团练使,温溪心瓜州团练使,以不从结咓龊入寇故也。

    辛丑,泾原路言夏人寇三川诸砦,官军败之。

    丁未,熙河路言知岷州种谊复洮州,擒果庄青宜结;戊申,宰臣率百官表贺。

    果庄桀黠有智谋,所部精锐,数为边患。熙宁中,诱陷河州,神宗屡诏王韶,欲生致之。至是与夏人解仇为援,筑洮州居之。谊率众破其城,擒果庄,槛送京师。谊,谔之弟也。

    时二边少靖,而西塞犹苦寇掠。安焘言:“为国者不可好用兵,亦不可畏用兵。好则疲民,畏则遗患。今朝廷每戒疆吏,非举国入寇,毋得应之,则固畏用兵矣。虽仅保障戍,实堕其计中,愿复讲攻扰之策。且乾顺幼竖,梁氏擅权,族党酋渠,多反侧顾望,若有以离间之,未必不回戈而复怨。此制胜一奇也。”其后夏人自相携贰,来修贡,悉如焘言。

    九月,乙卯,发太皇太后册宝于大庆殿。丙辰,发皇太后、皇太妃册宝于文德殿。

    己未,夏人寇镇戎军。

    庚申,王觌奏:“苏轼、程颐,向缘小忿,浸结仇怨,于是颐、轼素所亲善之人,更相诋讦,以求胜势。前日颐去而言者及轼,故轼乞补外;既降诏不允,寻复进职经筵。今执政大臣有阙,若欲保全轼,则且勿大用,庶几使轼不遽及于悔吝。”又奏:“小人近乃造为飞语,有五鬼、十物、十八奸之说,大概不过取一二公义所共恶者以实其言,而馀皆端良之士也。伏望诏榜朝堂,明示不信谗言之意,以安士大夫之心。”

    丁卯,禁私造金箔。

    庚午,吕公著言:“十五日以经筵讲毕论语,赐辅臣及讲官宴,内出御书唐贤律诗,分赐臣等。次日于帘前谢,蒙太皇太后宣谕:‘皇帝好学,在宫中别无所为,惟是留心典籍。’天下幸甚!臣辄于尚书、论语、孝经中节取要语共一百段进呈,庶便于省览。”它日,三省奏事毕,太皇太后宣谕公著曰:“皇帝取卿所进,每日书写看览,甚有益于学问,与诗篇不同也。”

    乙亥,辽主驻匣鲁金。

    冬,十月,庚辰,辽以参知政事王经为三司使。

    甲申,知怀州贾易责知广德军。

    易谢表谓以忠直获罪,而指言群臣谗邪罔极,朋党滔天;又言苏辙持密命以告人,辙上疏自辨。于是御史交章论易谄事程颐,默受教戒,附下罔上,背公死党,乞早赐降黜。诏以易已罢言职,不合于谢上表内指名论事,故有是责。

    辛卯,减西京囚罪一等,杖以下释之。

    壬辰,辽罢节度使以下官进珍玩。

    庚子,论复洮州功,种谊等迁秩、赐银绢有差。

    癸卯,刘挚言:“知陈州傅尧俞,知齐州王岩叟,知潞州梁焘,通判虢州张舜民,知广德军贾易,皆忠直不挠,愿召入备任使,以慰公议。”

    甲辰,泉州增置市舶,从户部尚书李常请也。

    丁未,范祖禹乞于迩英阁复张挂仁宗时王洙、蔡襄所书无逸、孝经图,从之。

    十一月,甲寅,辽以特里衮耶律坦同知南京留守事。

    丙辰,复置涟水军。

    庚申,献果庄于崇政殿,诘犯边之状,谕以听招其子及部属归附以自赎。果庄服从,赦之,以为陪戎校尉,遣居泰州。

    壬申,诏:“讲读官遇不开讲日,轮具汉、唐故事有益政体者三条进入。”先是苏颂言:“国朝典章,大抵沿袭唐旧。乞诏史官采新唐书中臣主所行,日进数事。”故有是诏。颂每进可为规戒有补时政者,必述又己意,反复言之。

    乙亥,以大雪,民多冻死,诏加赈恤,其无亲属者,官瘗之。

    罢内殿承制试换文资法。

    十二月,己卯朔,辽以枢密直学士吕嗣立参知政事。

    乙酉,以大寒,赐诸军薪炭钱;又令开封府阅坊市贫民,以钱百万,计口量老少给之。

    丙戌,兴龙节,初上寿于紫宸殿。

    己丑,以大寒,罢集英殿宴。

    壬辰,兀征声延部族老幼万人渡河南,遣使廪食之,仍谕声延勿失河北地。

    壬寅,颁元祐敕令式。

    丙午,赵挺之奏:“苏轼学术,本出战国策纵横揣摩之说。近日学士院策试廖正一馆职,乃以王莽、袁绍、董卓、曹操篡汉之术为问。使轼得志,将无所不为矣。”

    是冬,始闭汴口。

    是岁,夏改元天仪治平。

    哲宋宪元继道显德定功钦文睿武齐全昭孝皇帝元祐三年(辽大安四年)

    春,正月,庚戌,复置广惠仓,从侍讲范祖禹言也。

    辽主如混同江。

    甲寅,太白昼见。

    己未,朝献景灵宫。

    庚申,诏发京西南路阙额禁军谷五十馀万斛,减市价出粜,至麦熟日止;以雪寒,物价翔踊也。

    丁卯,王觌奏:“苏轼长于辞华而暗于理义,若使久在朝廷,则必立异妄作。宜且与一郡,稍为轻浮躁竞之戒。”

    辛酉,诏广南西路硃崖军开示恩信,许生黎悔过自新。

    壬戌,罢上元游幸。

    甲子,五国部长贡于辽。

    庚午,辽免上京逋逃及贫户税赋。

    壬申,阿里骨奉表谢罪。诏边将无出兵,仍罢招纳。

    甲戌,辽以上京、南京饥,许良人自鬻。

    丁丑,辽曲赦西京役徒。

    二月,甲申,罢修金明池桥殿。

    乙酉,时久阴不解,翰林学士兼侍读苏轼言:“差役之法,天下以为未便,独台谏官数人者主其议,以为不可改。近闻疏远小臣张行者力言其弊,而谏官韩川深诋之,至欲重加贬窜。此等亦无它意,方司马光在时,则欲希合光意;及其既殁,则妄意陛下以为主光之言。殊不知光至诚尽公,本不求人希合;而陛下虚心无我,亦岂有所主哉!使光无恙至今,见其法稍弊,则更之久矣。臣每见吕公著、安焘、吕大防、范纯仁,皆言差役不便,但为已行之令,不欲轻变,兼恐台谏纷争,卒难调和。愿陛下问吕公著等,令指陈差、雇二法各有若干利害;昔日雇役,中等人户岁出钱几何;今者差役,岁费钱几何;又几年一次差役。皆可以折长补短,约见其数,以此计算,利害灼然。而况农民在官,贪吏狡胥,百端蚕食,比之雇人,苦乐十倍,民穷无告,致伤阴阳之和。今来所言,万一少有可采,即乞留中,作圣意行下,庶几上答天戒,下全小民。”

    丙戌,诏:“河东苦寒,量度存恤戍兵。”

    己丑,以左司谏丰稷为国子司业。

    扬王颢、荆王頵尝令成都府路走马承受造锦地衣,稷独奏劾,以为近属奢侈,官吏奉旨,宜皆纠正其罪。给事中赵君锡曰:“谏官如是,天下必太平矣。”不数日,稷罢言职。

    癸巳,诏:“殿试经义、诗赋人并试策一道。”从赵挺之请也。

    甲午,辽曲赦春州役徒,终身者皆五岁免。己亥,辽主如春州。赦泰州役徒。

    乙巳,知贡举苏轼同孙觉、孔文仲言:“每一试进士、诸科及特奏名约八百馀人。旧制,礼部已奏名,至御试而黜者甚多。嘉祐始尽赐出身,近杂犯亦免黜落,皆非祖宗本意。进士升甲,本为南省第一人唱名近下,方特升之,皆出一时圣断。今礼部十人以上别试,国子、开封解试、武举第一人、经明行修进士及该特奏而预正奏者,定著于令,遂升一甲。则是法在有司,恩不归于人主,甚无谓也。今特升者约已及四百五十人,又许例外遽减一举,则当复增数百人。此曹垂老无它望,布在州县,惟务黩货以为归计,残民败官,无益有损。议者不过谓宜广恩泽,不知吏部以有限之官待无穷之吏,户部以有限之财禄无用之人,而所至州县举罹其害,谓之恩泽,非臣所识也。愿断自圣意,止用前命,仍诏考官量取一二十人,委有学问、词理优长者,即许出官,其馀皆补文学、长史之类,不理选限。”于是诏定特奏名,考取进士入四等以上、诸科入三等以上,通在试者计之,毋得取过全额之半,后遂著为令。

    以正字刘安世为右正言。司马光既没,太皇太后问吕公著:“光门下士素所厚善可任台谏者,孰当先用?”公著以安世对,遂擢任之。

    三月,丙辰,司空致仕康国公韩绛卒,谥献肃。绛喜延接士大夫。始与王安石善,其后颇异,因数称荐司马光可大用。然终以党安石复得政,清议少之。

    乙丑,辽免高丽岁贡。

    己巳,赐进士李常宁等并诸科及第、出身共一千一百二十二人。

    辽赈上京及平、锦、来三州饥。

    甲戌,新增释褐进士钱百万,酒五百壶,为期集费。

    乙亥,夏人寇德静砦,将官张诚等败之。

    夏,四月,戊寅,令诸路郡邑具役法利害以闻。

    己卯,辽赈苏、吉、复、渌、铁五州贫民,并免其租税。

    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吕公著,以年老,数辞位。辛巳,拜司空、平章军国事,诏一月三赴经筵,二日一朝,因至都堂议事,出省毋拘以时。别建第于东府之南,启北扉以便执政就议。恩数如其父夷简,世以为荣。

    以中书侍郎吕大防为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同知枢密院范纯仁右仆射兼中书侍郎。制词皆苏轼所草也。

    是夕,轼对于内东门小殿,既承旨,太皇太后急问曰:“卿前年为何官?”曰:“臣前年为汝州团练副使。”“今为何官?”曰:“臣今待罪翰林学士。”曰:“何以遽至此?”轼曰:“遭遇太皇太后、皇帝陛下。”曰:“非也。”轼曰:“岂大臣论荐乎?”曰:“亦非也。”轼曰:“臣虽无状,不敢自它途以进。”太皇太后曰:“此乃先帝之意也。先帝每诵卿文章,必叹曰:‘奇才,奇才!’,但未及用卿耳。”轼不觉哭失声。太皇太后泣,帝亦泣,左右感涕。已而命坐赐茶,撤御前金莲烛送归院。

    轼在翰林,颇以言语文章规切时政,毕仲游以书戒之曰:“夫言语之累,不特出口者为言,其形于诗歌,赞于赋颂,托于碑铭,著于序记者,皆言语也。今知畏于口而未畏于文,是其所是,则见是者喜;非其所非,则蒙非者怨。喜者未必能济君之谋,而怨者或已败君之事矣。官非谏臣,职非御史,而好是非人,危身触讳,以游其间,殆犹抱石而救溺也。”轼不能从。

    壬午,以观文殿学士兼侍读孙固为门下侍郎,尚书左丞刘挚为中书侍郎,尚书右丞王存为尚书左丞,御史中丞胡宗愈为尚书右丞,户部侍郎赵瞻为签书枢密院事。

    甲申,韩川、刘安世进对,太皇太后问:“近日差除如何?”安世对曰:“朝廷用人,皆协舆望,惟胡宗愈,公议以为未允耳。”

    辽赈庆州贫民。乙酉,减诸路常供服御物。

    丁酉,辽立入粟补官法。

    癸卯,辽主西幸。时耶律俨为枢密直学士,召使讲尚书洪范。俨仪观秀整,辽主数对群臣称其才俊。

    五月,丁未,中书舍人曾肇言:“昨奉使契丹,还至河北,窃闻朝廷命王孝先开孙村口减水河,欲为回河之计。询之道路,皆云见今河流就下,故道地形甚高,兼系黄河退背地分,恐难成功。当河北累年灾伤之后,未宜有此兴作。伏望圣慈更下水官及河北路监司公共讲求,不至枉费民力,更招后悔。”

    时熙、丰用事之臣虽去,其党分布中外,起私说以摇时政。鸿胪丞常安民遗吕公著书曰:“善观天下之势,犹良医之视疾。方安宁无事之时,语人曰‘其后必将有大忧’,则众必骇笑。惟识微见几之士,然后能逆知其渐,故不忧其可忧而忧之于无足忧者,至忧也。今日天下之势,可为大忧,虽登进忠良,而不能搜致海内之英才,使皆萃于朝以胜小人,恐端人正士未得安枕而卧也。故去小人为不难,而胜小人为难。陈蕃、窦武,协心同力,选用名贤,天下想望太平,然卒死曹节之手,遂成党锢之祸。张柬之五王,中兴唐室,及武三思一得志,至于窜移沦没。此皆前世已然之祸也。今用贤如倚孤栋,拔土如转巨石,虽有奇特瑰卓之才,不得一行其志,甚可叹也。猛虎负嵎,莫之敢撄;而卒为人所胜者,人众而虎寡也。故以十人而制一虎则人胜,以一人而制十虎则虎胜,奈何以数十人而制千虎乎?今怨愤已积,一发其祸必大,可不谓大忧乎?”公著得书默然。安民,邛州人也。

    谏议大夫王觌疏言:“胡宗愈自为御史中丞,论事建言,多出私意,与苏轼、孔文仲各以亲旧相为比朋。”内批:“王觌论列不当,落职,与外任差遣。”翼日,吕公著言:“觌若止为论列宗愈,便行责降,必不协众情,未敢行下。”后二日,公著与吕大防、范纯仁再论于帘前,太皇太后意犹未解。纯仁退而上疏曰:“侧闻圣训谓朋党甚多,宜早施行。以臣愚见,朝臣本无朋党,但善恶邪正,各以类分,陛下既用善人,则匪人皆忧难进,遂以善人之相称举者皆指为朋党。昔庆历时,先臣与韩琦、富弼同为执政,各举所知,当时飞语指为朋党,三人相继补外。造谤者公相庆曰:‘一网打尽矣!’此事未远,愿陛下戒之。所降贬谪王觌文字,臣未敢签书。”因极言前世朋党之祸,并录欧阳修朋党论上之。赵挺之、杨康国亦言不当因论人而逐谏官,乞追寝罢觌之命,不听,竟出觌知润州,而宗愈居位如故。

    辛亥,辽主命燕国王延禧写尚书五子之歌。

    时以炎暑,权罢讲。癸丑,侍讲范祖禹上疏曰:“陛下今日学与不学,系天下它日之治乱。陛下如好学,则天下之君子以直道事陛下,辅助德业而致太平;不好学,则天下之小人以邪谄事陛下,窃取富贵而专权利。君子之得位,欲行其所学也;小人之得君,将济其所欲也。用君子则治,用小人则乱。君子与小人,皆在陛下心之所召。且凡人之进学莫不于少时,今圣质日长,数年之后,恐不得如今日之专,窃为陛下惜也。”

    乙卯,辽赈祖州贫民。丁巳,诏免徒役,终身者五岁免之。己未,赈春州贫民。

    癸亥,汉东郡王宗瑗卒。

    丙寅,辽禁挟私引水犯田。

    六月,丙子朔,诏:“乡户衙前役满未有人替者,依募法支雇食钱。如愿投募者听,仍免本户身役;不愿投募者,速召人替。”

    庚辰,辽主驻散水原。

    癸未,诏:“司谏、正言、殿中侍御史、监察御史,仿故事,以升朝官通判资序历一年者为之。”

    丁亥,辽命燕国王延禧知中丞司事,以同知南院枢密使事耶律聂里知右伊勒希巴,以知右伊勒希巴事耶律鄂嘉同知南院枢密使。庚寅,北院枢密使耶律颇德致仕。

    戊戌,诏:“黄河未复故道,终为河北之患。王孝先等所议,已尝兴役,不可中罢,宜接续工料,期于必成。”

    范纯仁乞寝前命以杜希合,尚书王存等亦言:“孝先初未有必然之论,但侥倖万一以冀成功,且预求免责。若遂听之,将有噬脐之悔。乞遣使覆案,审度可否,兴工未晚。”庚子,三省、枢密院奏事延和殿,文彦博、吕大防、安焘谓河不东则失中国之险,为契丹利,范纯仁、王存、胡宗愈则以虚费劳民为忧。存谓:“契丹自景德至今八九十年,通好如一家,设险何与焉!不然,如石晋末耶律德光入汴,岂无黄河为阻?况今河流亦未必便冲过北界也。”太皇太后曰:“且熟议。”明日,纯仁又画四不可之说以进,且曰:“北流数年,未为大患,而议者恐失中国之利,先事回收,正如顷西夏本不为边患,而好事者以为不取恐失机会,遂兴灵武之师也。”于是收回戊戌诏书。

    辛丑,夏人寇塞门砦。

    癸卯,刘安世言:“胡宗愈操行污下,毁灭廉耻,诚不足以辅佐人主,参预国论,乞特行罢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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