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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纪一百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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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张致远疏论燮乖缪,乞同诸将召归,帝纳其言,命燮全军驻镇江府而以亲兵赴行在。既至,乃有是命。

    金改葬太祖于和陵。

    丙寅,右仆射张浚至镇江,召韩世忠谕上旨,使举军前屯楚州以撼山东,世忠欣然承命。浚遂至建康抚张俊军,至太平州抚刘光世军,军士无不踊跃思奋。浚以诸路军马所用钱粮,当从督府总制,故悉以上佐兼之。行府关三省指挥自此始。

    丁卯,权主管侍卫马军司公事王燮提举江州太平观,免辞谢。

    初,燮既除骑帅,而侍御史张致远奏燮之罪恶不在辛企宗下。右司谏赵霈复奏:“燮无武艺,不闲戎律,偶缘遭遇,滥窃兵权。建炎间为河东经制,敌骑将至,乃拥兵自卫,避地入蜀、使川、陕之民闻风震恐。陛下贷而弗诛,责其后效,而燮不务循省以赎前愆。方杜充之守建康也,燮闻敌至,不复应援,而引兵先遁,直趋闽中,其罪一也。方扈驾离永嘉也,燮持军无律,不能统御,而致溃散为盗,毒流东南,其罪二也。及出师讨杨太,旷日持久,攻取无策,而崔增、吴全之军遂致陷失,其罪三也。比诏回军镇江,中外欣悦,皆谓陛下必欲正其罪状,重置典宪。今燮以轻骑造行朝,曾未数日,忽有侍卫马军之命,士论滋不能平。迩者陛下以诸军捍江有功,既优加赏典;今燮有罪,独置而不问,是有赏而无刑,恐非所以示劝惩也。乞断自圣意,重加窜斥。”燮闻,亦奏辞新命,乞在外宫观。乃诏权主管侍卫步军司公事边顺兼权马军司公事,而以燮兵万五千人隶淮东宣抚使韩世忠。后三日,又以燮奏,罢军职。

    己巳,参知政事孟庾言:“准敕差提领措置财用,今乞以总制司为名,专察内外官司隐漏违欠,行移如三省体式。应本司措置事件,依例进呈。”诏关申尚书省,仍铸印以赐。诸路系省钱出入旧经制司,每千收头子钱二十三,其十上供,其十三州县及漕计支用。庾请增十钱;又请收耆户长雇钱,抵当四分息钱,转运司移用钱,勘合硃墨钱,常平司七分钱,茶盐司袋息等钱。又收人户合零就整二税钱、免役一分宽剩钱,又收官户不减半、民户增三分役钱,又收常平司五文头子钱,并令诸州通判、诸路提刑司拘催。其后东南诸路,岁收总制钱七百八十馀万缗,而四川不预焉。大凡东南诸路经、总二司钱,岁收一千四百四十馀万缗,四川岁收五百四十馀万缗。

    是日,经筵开讲。自帝视师,辍讲读,至是复之。

    壬申,诏右承奉郎徐度,令中书舍人试策一道。左迪功郎胡理,左朝散郎、主管江州太平观钱b112常博士张宦,并召试馆职;左朝奉郎、新提举浙东常平茶盐公事汪恺,左承议郎、新通判潭州王棠,并与升擢差遗。度,处仁子;宦,守兄也。士以士科荐用者自此始。

    三月,甲戌朔,建武军承宣使、提举江州太平观王燮,降授濠州团练使。

    己卯,淮西宣抚使刘光世兼太平州宣抚使,淮东宣抚使韩世忠兼镇江府宣抚使。

    辛巳,以户部尚书章谊兼权工部尚书。

    癸未,诏:“殿前马步军司,各据见管兵数,权行排置指挥。”

    初,禁卫诸军遇赦转员,其法甚备。自中原俶扰,军营纷乱,排转不行。时诸将所总岁岁奏功,而宿卫亲兵久无升迁之望。左仆射赵鼎,请据三衙见管人数,仿佛旧例,立为转员之法。乃诏:“诸班直将校、亲从亲事官,各依条排转一资,三司将校亦与转行。”时殿前司有兵九百馀人,马步司各六百馀人而已。

    甲申,淮东宣抚使韩世忠以大军发镇江。

    世忠将行,帝赐手札曰:“昨因敌退,议者以经理淮甸为言,人多惮行,卿独请以身任其责,朕甚嘉之。”翼曰,赵鼎曰:“世忠已过淮南,乞遣中使抚问。”帝赐世忠银合茶药,且以手札劳之曰:“今闻全师渡江,威声遐畅。卿妻子同行否?乍到,医药饮食或恐未备,有所须,一一奏来也。”

    时山阳残弊之馀,世忠披荆棘,立军府,与士同力役。其夫人梁氏,亲织薄为屋。将士有临敌怯懦者,世忠遗以巾帼,设乐,大燕会,俾为妇人妆以耻之。军垒既成,世忠乃抚集流散,通商惠丁,遂为重镇。

    乙酉,侍御史张致远权尚书户部侍郎。

    辛卯,起复秘阁修撰、淮东宣抚使司参谋官陈桷言:“濒淮之地,久经兵火,官私废田,一目千里,连年既失耕耨,草莽覆养,往地皆肥饶,臣愿敕分屯诸帅,占射无主荒田,度轻重之力,斟酌多寡,给所部官兵趁时布种,或仿陕西弓箭手法,从长区处,因地土所宜,种麻、粟、稻、麦,一切听之,无问税租。力耕之人,添破粮米,朝廷逐旋应副耕牛之费。诸帅计置种子,将来尽还其价。不特入粮可以足办,如饲马刍秣之用,亦皆霈然矣。仍乞委自都督府选官兼总其事,令亲到逐司与主帅熟议,俟上下情通,然后行之。每军就令统制、统领官管认监督,近上谋议官领之。收成受纳之日,同认所得之数并随时价直,具申都督府籍记,支还价钱,以金银、见钱品搭给降。将逐司所得,除一岁合支数外,馀就令封桩为储积之计。”诏关都督行府。

    甲午,赵鼎奏:“近久雨,恐伤苗稼,欲下临安府祈请。”孟庾、沈与求曰:“多雨,天气久寒,蚕损甚众。”帝曰:“朕见令禁中养蚕,庶使知稼穑艰难。祖宗时于延春阁两壁画农家养蚕、织绢甚详,元符间因改山水。”

    丁酉,复移浙西安抚司于临安府,以驻跸之地理宜增重事权故也。徽猷阁直学士、知临安府梁汝嘉兼两浙西路安抚使,徽猷阁待制、知镇江府沈晦兼沿江安抚使。试尚书吏部侍郎兼侍读郑滋与权户部侍郎张致远两易。

    癸卯,移镇江府榷货务都茶场于真州。

    夏,四月,丙午,检校少保、武泰军节度使、知明州兼沿海制置使郭仲荀来朝。

    丁未,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洪州观察使、金、均、房州镇抚使、川陕宣抚司参议王彦知荆南府,充归、峡州、荆门、公安军安抚使。

    先是彦闻帝亲赴军前,乞提兵入援,不许。会张浚以都督视师湖南,乃召彦赴府议事。至是令彦留所部三千人戍金、房,馀悉与俱,乃归荆南旧治,其合用钱粮,令行府于湖南、江西那移应副。

    召荆南镇抚使解潜赴行在。

    靖康中,潜为河东制置副使,辟赵鼎干当公事,故鼎荐用之,于是诸镇抚使尽罢矣。

    戊申,尚书祠部员外郎兼权太常少卿张铢奉太庙神主自温州至行在。

    戊午,奉安太庙神主,参知政事孟庾为礼仪使,每室用特羊、八笾豆,盖权礼也。

    诏:“福建、广东帅臣措置团结濒海居民为社,擒捕海贼。”

    时宝文阁直学士连南夫论海寇之患,谓:“国家每岁市舶之入数百万,今风信已顺而舶船不来,闻有乘黄屋而称侯王者,臣恐未易招也。愿令委州县措置团结濒海居民,五百人结为一社,不及三百人以下附近社,推材勇物力人为社首,其次为副,社首备坐圣旨给帖差捕。盖滨海之民,熟知海贼所向,今听其会合,如擒获近上首领,许保奏,优与补官,其谁不乐为用?”乃下张守、曾开相度,如所请。

    己未,诏:“乡村五保为一大保,通选保正,于免役令中去长字。”始改绍圣法也。

    先是言者以为:“役法行之岁久,积至大弊,乡村乡保正长,最为重役,不专取物力薄厚,而兼用人丁多寡,不通轮一乡点差,而但取逐甲人户。官吏贪浊,差募之际,富者以贿赂幸免,贫者以诛求受害,被役一次,辄至破产。民巧为规避,遂有父亡、母嫁,兄弟析产,求免役次,非惟重困民力以虚邦本,亦将有伤民教以坏风俗。乞下有司稍革旧法,专用物力及通轮一乡差募保正长,凡官吏因役事受财者,重示惩诫。”又,进士上书:“窃观方今害民之法,无如保甲之弊。愿更去保甲法,复申元祐之制,行户长之法。”故有是旨,仍许今后差物力高单丁每都不得过一人;即应充而居它乡别县或城郭及僧道,并许募人充役,官司毋得追正身,馀如见行条法。时祠部员外郎林季仲,亦奏乞总一乡物力,次第选差,其单丁,许募人充役,于是颇采其说焉。

    庚申,诏:“韩世忠纪律严明,岳飞治军有法,并令学士院降诏奖谕。”

    时世忠移屯淮甸,军行整肃,秋毫无犯。飞移军潭州,所过不扰,乡民私遗士卒酒食,即时偿直。帝闻之,故有是诏。

    丙寅,金主闻昏德公以甲子日薨,遣使致祭及赙赠。

    时兵部侍郎司马朴与通问副使、修武郎硃弁同在燕山,闻上皇崩,议举哀制服。弁欲先请,朴曰:“吾侪为人臣子,闻君父丧,当致其哀,又何请?设不见许,可但已乎?”遂服衰,朝夕哭。金人义之而弗问。弁有送大行文,略云:“节上之旄尽落,口中之舌徒存。叹马角之未生,魂消雪窖;攀龙髯而莫逮,泪洒冰天。”洪晧在冷山,闻之,北向泣血,遣同使者沈珍往燕山,建道场于开泰寺,作功德疏云:“故宫为禾黍,改馆徒馈于秦牢;新庙游衣冠,招魂漫歌于楚些。虽置河东之赋,莫止江南之哀。遗民失望而痛心,孤臣久絷而呕血。”金人读之,亦为堕涕,相传诵焉。

    是月,龙图阁直学士、致仕杨时卒,年八十三。

    起居郎兼侍讲硃震言:“时学有本原,行无玷缺,进必以正,晚始见知。其撰述皆有益于学者。”诏有司取时所著三经义辨,赐其家银帛二百匹两,后谥曰文靖。

    时尚书左仆射赵鼎,素尊程颐之学,一时习者皆聚于朝。然鼎不及见颐,故有伪称伊川门人以求进者,亦蒙擢用。

    丙子,直秘阁、知浔州范直方行尚书刑部侍郎。

    五月,辛巳,忠训郎、閤门祗候何藓特迁修武郎,赴大金国军前奉表通问二圣,赐金带一,装钱千缗,官其家二人。藓,灌子也。时右仆射张浚奏遣藓至云中见金帅,故有是命。

    甲申,尚书礼部侍郎唐煇兼权兵部侍郎。

    张浚至潭州。

    初,浚自建康西上,而枢密副都承旨、沿江制置副使马扩自武昌召归,乃以为都督行府都统制。浚行至醴陵,狱囚数百人,尽杨太遣为间探者,安抚使席益传致远县囚之。浚召问,尽释其缚,给以文书,俾分示诸寨曰:“今既不得保田亩,秋冬必乏食,且馁死矣。不若早降,即赦尔死。”数百人欢呼而往。浚至长沙,贼首黄诚、周伦先请受约束,然诚等屡杀招安吏士,犹自疑不安。浚遣制置使岳飞分兵屯鼎、澧、益阳,压以兵势,贼大惊,遂定出降之计。

    诏:“中书舍人胡寅论使事,辞旨剀切详明,深得论思之体,令学士院赐诏奖谕。”

    金左副元帅宗辅行次妫州,薨,年四十。

    宗辅魁伟尊严,人望而畏之。先是太祖征伐四方,诸子皆总戎旅,宗辅常在帷幄。及代宗望为副元帅,平河北,遂取东平及徐州,继又定陕西五路,所向有功。后追封潞王,谥襄穆。

    宗辅妃富察氏,其母即太祖之妹也。次妃李氏,生子褒,教之有义方,尝密谓所亲曰:“吾儿有奇相,贵不可言。”李氏性明敏,刚正有决,言不妄发。女直旧俗,妇女寡居,宗族接续之。至是宗辅薨,李氏乃祝发为比丘尼,归辽阳,营建清安禅寺,别为尼院居之,号通慧圆明大师。

    己丑,参知政事兼权枢密院事、提领措置财用孟庾进知枢密院事。

    戊戌,左朝散郎、主管华州云台观王灌充川陕宣抚使司计议军事,用吴玠请也。

    是日,岳飞至鼎州城外,置寨列舰。

    飞素有威望,而军律甚严,乃遣潭州兵马钤辖杨华入贼营招降。贼党黄佐曰:“岳节使号令如山,如与之战,万无生理。”遂降。飞单骑按其部,拊佐背曰:“子知逆顺者,果能立功,封侯岂足道!欲遣子至湖中,视可乘者擒之,可劝者招之。”佐感泣,誓以死报。时参政席益疑飞玩寇,欲以闻,张浚曰:“岳侯,忠孝人也。兵有深机,何可易言!”益惭而止。时大旱,湖水涸如深冬,贼益惧。

    是日,诏,殿前司军人与百姓相犯,并送大理寺根治。”

    六月,甲辰,洞庭贼杨钦将所部三千人诣岳飞降。

    初,张浚至长沙,亲临湖以观贼势,疑未可攻。会召浚还朝谋防秋之计,飞至潭州,袖出小图示浚,浚欲俟来年议之,飞曰:“已有定画。都督能少留否?八日可破。”浚曰:“何言之易!”飞曰:“王四厢以王师攻水寇则难,飞以水寇攻水寇则易。水战我短彼长,以所短攻所长,故难。若因敌势,用敌兵,夺其手足之助,离其腹心之托,而后以王师乘之,八日之内,当俘诸贼。”浚许之。

    先是湖南统制官任士安、王俊、郝晸等,领兵二万馀,不禀王燮号令,遂至于败。及飞始至,鞭士安以折其气,使为贼饵,令曰:“三日不能平贼,皆斩!”先扬言“岳太尉将二十万兵至矣!”及是止见士安等军,贼并力拒之。三日,飞乃以大兵四合,一战,破贼众殆尽,乘其舟以入水寨,钦等迎降。钦在贼中最悍,所至常先诸贼,杨太恃以为强,飞厚待之,贼愈丧气。浚承制授钦武略大夫。

    乙巳,名新历曰统元。

    辛亥,废蕲州罗田、广济二县并为镇。

    癸丑,诏曰:“闻诸路久愆雨泽,由朕不德,致使亢旱。虽恐惧修省,思所以答谴戒,弭天灾,尚虑州县违戾诏令,重扰吾民,致伤和气。除税阻和预买及应副大军之外,应干料敷催驱等事,日下并罢。仍仰州县具其所罢名件申尚书省。”

    荆湖制置使岳飞破湖贼夏诚。

    飞既降杨钦,率统制官牛皋、傅选、王刚乘胜击攻水寨。贼将陈瑫劫伪太子钟子仪船,获金龙交床与龙凤簟等,诣飞降。杨太穷蹙赴水,牛皋擒斩之,馀党刘衡等相继皆降。飞入水寨,杀贼众殆尽,惟夏诚寨三面临大江,背倚峻山,官军陆攻则入湖,水攻则登岸。至是飞亲往,测其浅处,乃择善骂者二十人,夜往骂之,且悉众运草木上流。贼闻骂声,争掷瓦石击之,草木为瓦石所压,一旦填满,飞长驱入寨,遂执诚,果八日而湖寇悉平。浚叹曰:“岳侯神算也!”初,贼恃其险,曰:“犯我者除是飞来。”至是人以其言为谶。

    甲寅,尚书左仆射赵鼎、知枢密院事孟庾、参知政各沈与求奏:“自五月丙子不雨,今越四旬,叨冒近司,辅政无状,致此谴戒,乞赐黜责。”诏:“各安厥位,无得再请。”

    丁巳,徽猷阁待制、提举建隆观兼史馆修撰兼侍讲、资善堂翊善范冲言:“伏见和靖处士尹焞,诚明之学,实有渊源,直方之行,动应规矩,举以代臣,允慊公议。”诏川陕宣抚司以礼津遣赴行在。

    焞避难长安,刘豫以玉帛招之,焞却币奔蜀,居于涪州。帝闻其贤,故召。

    湖寇既平,得丁壮五六万人,老弱不下十馀万。张浚更易郡且奸赃吏,宣布宽恩。命岳飞进军屯荆、襄以图中原,浚率官属泛洞庭而下。

    时淮东宣抚使韩世忠、江东宣抚使张俊,皆已立功,而飞以列校拔起,世忠、俊不能平,飞皆屈己下之,数通书,俱不答。及飞破杨太,献楼船各一,兵徒战守之械毕备,世忠始大悦,而俊益忌之。

    癸未,赵鼎奏甘泽应祈,乞御常膳,帝曰:“朕累日寝食不安者,岂特为国无储蓄而望岁之心甚切!兼恐岁饥民贫,起而为盗,朝廷不免遣兵讨定,残杀人命,亦天道之所宜悯也。”

    是月,汴京地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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