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与诗人

    什么是诗，诗是什么？这似乎是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我们很容易辨别怎样的文字是诗，而怎样的不是。甚至我们在使用“诗歌一样的语言”“如诗如画”来形容文字或景物的美。这已然表明，究竟什么是诗歌已经成为一种内在的概念，血液中的判断，我们知道什么是诗歌，而我们难以说出一个精确的定义。

    什么是诗，诗是什么？诗歌似乎就是用最简洁，最恰当，最美丽的文字去捕捉任何一时刻的某一种情景，某一种情绪。看到有人写了几手诗歌，我感到特别好玩，其实我甚至不能理解他，但我确实感觉到了那就是诗歌。于是我也兴致大发，写了几手诗歌寄去，收到编辑的短短几句话，如同诗一般，大致如下：1你似乎已经将所有要说的话都说完了，这大大的伤害了诗意；2前两句捕捉得不错；3总体的感觉是太平面了，立体感不够强。我似乎有所悟，我甚至明白，什么是诗歌了。

    诗歌是难以理解的，甚至有时候是无法理解的。诗人将短暂的情绪，情景用寥寥几个字捕捉下来，再让另外一个个体，即读者去回归解析那写诗者原来的认识，原来的情绪，已经是不可能了。所以诗人企图表达的情绪与诗歌本身带给读者的情绪往往不可能一致。这可能是所有文学作品通有的特点，但在诗歌之上，却表现的极为明显与夸张。

    诗歌与画可作一比较。但比较之前，不妨提一下摄影。我屡次在想，摄影的曝光时间也是一件奇妙的事。五十分之一秒，百分之一秒，甚至千分之一秒，但这终究是一个过程，只不过是一个比较短暂的过程罢了。我们经常把摄影作品叫做凝固的一刻，相对于可以来连续记录的摄像机，这样的称呼也是恰如其分。但千分之一秒终究是一个过程。那么画呢，画才是真正的凝固的时刻。画者凭借那不可言说的刹那间的捕捉感觉，将所画物的那一刻的感觉留于心中，然后虽然创作一幅画还需很长时间，但作品最后表现的，都几乎是捕捉那一刻时景物的的印象，与自己情绪的凝结。诗歌呢，正与画相似，恰恰是用文字去捕捉某一时刻而不是某一过程的一种意境与情绪的凝结。所以诗人更需要敏捷的身手与思路，又要有好的手法与经验，如何最准确，最唯美，最有纵深度层次感的把那一刻用诗歌展现于我们眼前。

    诗是什么，什么是诗。正如诗本身是感性的，这决定了我们只能去感知什么是诗，却不能表述出什么是诗。实际上，真若有人有一天给诗给出一个准确客观的定义的时候，诗也将消亡了。

    但是仍然，我们在某一时代，会有一些不言明的关于诗歌的认识的默契或约定。也就是说，我们认为那一类诗歌是比较好的，那一类是比较差的，这可以称为默认与不言明的诗歌的规范，时代的规范。这规范的起源在于权威的存在，以及文艺潮流的推进。文艺潮流的推进使得一些手法，技巧，表述方式被人们所厌倦，于是有新的叙述表现方式出来。权威的存在不可能消失，因为这是人所居住的地球。诗人也是人，诗人中间也有权威，或者风尚风格的倡导者。值得一提的是，这权威终究要消失，被新的权威所代替。一同发生的过程是，这权威所倡导的风尚风格也要一并被新的权威带来的手法与风骨所改变。在主导的诗歌的边缘，新的权威新的诗人终要诞生。这是诗歌发展的必然。

    什么是诗，诗的语言似乎是最有节制的。如果说诗捕捉的是一个时刻的一个场景，如同画与照相，那么短篇小说则是截取生活中的一个短暂的过程，两者都是企图用展现一刻或一个微小过程中的生活的一个层面去反映整体的生活，或者野心再大一点，去反映生活的全部真实。由于这截取的不完整性，给读者留下了许多联想与回味的余地，所以它们两者的语言都是节制的。而最不节制语言的则是长篇小说，它企图展现出一个比较完整凝固的真实，于是它冗长又详细，唯恐读者得不到足够的信息。小说家往往下笔千言，挥霍文字。在一部长篇小说里，你会不惊奇的发现，除了故事本身，还有评论，杂感，意识流，甚至诗歌。在托马斯。沃尔夫的天使望故乡里，我们看到了一个文字与思想奔放流淌不可遏制的典型的小说家。

    诗人不同，诗人对于词语的使用及其谨小慎微，对于文字，他们是绝对的吝啬鬼，那里谈得上挥霍二字。他们将一个个字，一个个词语放在手上，反复得掂量，反复的玩弄，才可以建造出一个完美的诗篇。

    究竟怎么样的人才可以成为诗人。这是一个极其愚蠢的问题。我们只能说。是诗歌本身造就了诗人。更进一步，我们可以讲，诗人取决于写作者的内在气质。有的写作者可以写出千万手令人感动不已的诗，却始终不能头头是道得分析出一首诗究竟好在哪里。正如有的写作者可以写出万千篇令人叹为观止的关于诗歌的评论，却至死也写不出一行诗来。这是气质使然，这气质则是成长经历中形成的与性格，与思维特点有关的一种东西。

    诗是什么，什么是诗？我们仍然不能给出一个清晰得答案。但我们却也仍在描述关于诗歌的特点，企图让诗歌是什么这种内在判断愈来愈清晰，同时愈来愈完善，关键还是在于让更多的人不要被权威吓倒，停下我们还未完成得诗篇。

    诗是什么，什么是诗。这是一个我们永远也回答不了得难题，也是因为如此，诗歌才可以存在与这个世界上，而且给予我们一点力量与温暖。尽管这力量有时候看起来那么的虚无，这温暖是那么的孤单，但是仍然让我们感谢诗歌，感谢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