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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着我长大——我的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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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外婆是个苦命的女人,母亲刚嫁到我家的那一年,外公就去世了,留下我的外婆和两个舅舅,那时,我的小舅四岁,大舅也才六岁,外婆看着他们的可怜命,自己也忍不住掉眼泪了。

    我的外公在世的时候,外婆是不当家的,因为外公很能干,家里的什么活儿都打理得妥妥当当的,外婆要做的,只是在家里洗洗刷刷,或者在厨房里忙些吃喝,这对于一位农村的妇女来说,不是什么活儿,在那个时候,外婆是个幸福的女人。

    外公去后,没有当过家的外婆可要当家了,因为她身体弱,干不了什么重活,但外婆含着眼泪,扛起了犁耙,做起了男人才干得起的活儿,想尽办法把我的两个舅舅拉扯大。外婆是那个时候坚强起来的,她不仅把家里忙得有条有理,田地也没有荒废,转眼间就把我的舅舅们送完初中了。

    因为外婆家里穷,两个舅舅初中毕业后也没再读书深造了,他们出外地打工,干的都是体力活,但日子还过得去,每个月都有钱回来孝顺我的外婆,外婆一个人在家里,耐不住寂寞,经常来我家看望我的母亲,外婆就我母亲一个女儿,所以异常亲切,一住就是十天半个月的,母亲也高兴,因为毕竟是自己的母亲,来了当然高兴,我的父亲是个孝顺的人,对外婆格外的体贴,不让她帮忙干活,但外婆是个忙惯了的人,停不下来,把我家的活儿包了下来,好让我的父母在外安心工作。

    我们兄弟姐妹多,整天吵吵闹闹的,外婆就有得忙了,她除了干活还要照顾我们,有时候她累得腰板也直不起来,我的父母当然会埋怨她,但外婆说:“你们要是闲我烦我就回家。”于是我的父母再也没有说什么,只叫她注意身体。

    我们兄弟能健康成长,外婆的功劳是很大的,那年月,因为吃的少,家里的几分田地无论怎么忙也忙不出什么米来,在那样饥饿年代里,我们却很少饿着,有是还会吃上几顿好的,因为有外婆,外婆对野菜很在行,她一有空就上山去采野菜回来做粥给我们吃,有时还会挖回来一些野芋头,吃着还蛮好吃的,外婆看见我们吃饱了就很高兴,她自己却经常饿着,有时候吃一碗粥就说饱了,那时候,我们什么也不懂,所以也不知道怎样孝顺外婆,只是她不高兴的时候就会吵她跟我们讲故事,外婆的故事很特别,我们很少听过,她还会讲鬼的故事,晚上我们跟她睡觉的时候,外婆就喜欢讲鬼,吓得我们钻进被卧里不敢出来。

    外婆有时候会坐着发呆,她没事情忙的时候就坐在床前,表情严肃地想着什么事情,她也许想外公,或许想舅舅,但外公早就去世了,这我们知道,因为我们兄弟姐妹都没有见过外公,而舅舅们一年也只回来一次,无论外婆怎么想他们,他们都不知道,外婆最高兴的就是跟我们一起玩,她虽然是个六十多岁的人,但还很喜欢玩,有时我们在天井里玩老鹰捉小鸡,外婆当然是扮演老鹰,把我们搞得团团转,外婆也累得气喘呼呼的,外婆忙起来的时候很认真,她玩起来的时候更起劲,我们一直认为,外婆永远也不会老,因为她永远是那么能干,那么好玩。

    生我的时候,外婆就在母亲身边,当父亲知道我是个男的时候,并没有特别的兴奋,因为父亲想母亲生个女的,好在家帮忙干活,但外婆看见我是个男的,兴奋得叫了起来,她为自己的外孙欢呼,这是母亲说的,我记得清清楚楚。

    外婆对我们没有偏心,她对我们姐妹同样关心,关心我们的身体,关心我们的读书,为了奖励我们,外婆有时候会悄悄拿父亲给她的钱买糖给我们吃,还叫我们不要说给父亲知道,那时我们很守秘密,从来没有泄露半句,这是我们跟外婆的秘密,一直以来也没有人说破。

    外婆在我家住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因为舅舅们取了媳妇,但外婆还是时常来看望我们,来的时候都会带上我们喜欢的东西,我们都很盼望外婆来,有时候为了早点见到外婆,跑到了三叉河对面很远的地方等她来,外婆终究来得越来越少了,舅舅的儿子出世了,我们也渐渐长大了。

    长大了的我们,还忘不了外婆,忘不了跟外婆一起的日子,近些年来,外婆来的次数更少了,因为外婆已经八十多岁了,她不想劳累奔波,虽然她很想念我们,我们也很少去她家里,因为大家都很忙,每年过年,外婆就打电话叫我们兄弟去看望她,我们虽然满口答应着,但却没有去,外婆也许会很伤心,因为我们离她越来越远了。

    去年,因为舅舅要修路,叫我去帮忙,我去外婆那里住了好几天,外婆格外开心,她说:“终于有机会请你来了。”我一阵伤心,因为外婆用了一个“请”字,叫我怎么对得起我的外婆呢?我看着外婆花白了的头发,还有那松弛的皱纹,我想,外婆老了,她把我们拉大,自己却老了,她的愿望就是让我们兄弟多去看望她,就这样简单的愿望,我们却没有满足她,我们怎么对得起外婆,怎么对得起一直以来她对我们的关心呢?

    但愿外婆能体会到我们的心,我们是想念她的,也愿她长命百岁,因为该是她安享晚年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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